纪清歌猛然噎住,想起当时自己一时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顿时心虚起来,目光闪烁的躲避着段铭承的注视。
“纪-清-歌。”
“段、段大哥……”此时见他清醒了过来,心中一块巨石悬了好几天终于落地,纪清歌总算想起自己之前好像……
……威胁过他来着……
“死丫头!”靖王殿下的语音虽然无力,却根本不打算轻易放过:“赐婚圣旨都接了,你想嫁给谁?”
“我……我没有。”纪清歌压根不敢看他,只能咬牙死不承认。
“嫁给卫邑萧?”
“没,那是我表哥。”
“那是要嫁谁?嗯?准备管谁叫夫君?”
“我没有,我没说过,段大哥,你听错了。”
睡了好几天才终于清醒的靖王殿下起床气大得离谱:“胆大包天的小骗子!”
纪清歌抵死不认,试着想要抽回手腕,但段铭承就是不松,她动作又不敢用力,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偏偏段铭承自己不在乎,纵然刚刚醒来气力微弱,也仍是不松手,两人拉扯半晌,眼看着他脸上毫无血色,探出锦被外的指尖也渐渐发凉,纪清歌情急之下一伏身,小心避开他胸前伤口,对准那双白到近乎发青的冰冷双唇就咬了下去。
编贝般的牙尖在唇上轻轻的一咬,紧跟着就是温软的舌尖轻柔如同羽毛一般的拂过,靖王殿下就算是定力再好,都忍不住僵住了身子。
趁着这分神的一瞬间,纪清歌飞快的将手腕一拧便挣脱了那一道虚弱的钳制。
终于脱身的纪清歌反手就握住了段铭承的掌心,柔软纤细的五指和他冰冷修长的手指交叉相扣,左手飞快却轻柔的按住了段铭承的口唇,不让他再继续动作,也不让他再开口。
“段大哥,你现在不开口说话比较好。”纪清歌纤细的身子低伏在仰卧的男子上方,垂下的发丝痒痒的拂着脸颊,少女的馨香萦绕在鼻端,段铭承顿住动作,半晌才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
见他凝望的眼神依然带着些许气恼,纪清歌唇角弯起,带着些许狡黠,飞快的低头在他眉心轻啄了一口,轻柔的接触,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遵医嘱,可好?夫——君?”
这一声夫君,被少女有意放软了嗓音,拖长了音调,低低的在耳畔呼唤出声,轻柔婉转,百转千回,尾音徐徐上扬,就如同一把柔软的小刷子一路从脑海拂过心房。
靖王殿下纵然憋了一肚子的微酸和不爽,都尽数在这简单两个字面前败下阵来,纪清歌深谙乘胜追击的道理,娇浓软语的两个字之后并不抬头,粉嫩的双唇几乎贴上段铭承的耳廓,然后嘬唇轻吹了口气。
段铭承猛然就僵住了身子,半晌才从牙缝里吸了口气,纪清歌直起身的时候也有些脸色羞红,却还强装着镇定:“段大哥,我去叫景同他们进来给你诊脉,稍后就回来,你如今要保持呼吸轻缓平顺,有什么想要的,等下慢慢的说给我,好么?”
眼看着段铭承冲她挑挑眉,纪清歌这才放下心来,收回轻轻按着他双唇的手指,又将他探出锦被的手重新放回去,仔细掖了掖被角,刚想转身出去传唤医者,冷不防听到段铭承低低的一语——
“你。”
嗯?
纪清歌停步,疑惑的转头望来,正对上段铭承灼灼的目光,刹那之间纪清歌明悟于心,刷的一下就红了脸,逃也似的飞奔出了屋门。
段铭承能够提前醒来,也出乎了其他人的预料,短短片刻之间,宽敞明亮的厢房内间就围满了人,兑组几乎所有医者都齐聚一堂,轮流诊脉,老医正亲自看过左胸的伤口情况,最终几番考量,才得出了一个靖王殿下平素体质上佳,所以这才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药饮的功效这样一个结论。
……压根不知道靖王殿下纯粹是被元贞县主竟敢跟他说嫁给别人给气得憋了一肚子火。
经过医者们再三权衡,最终商议的结果依旧是再睡一两天会与伤情更有利,段铭承皱着眉头想要反对,然而这一次就连飞羽卫都壮着胆子不听命令,很快,一碗仔细调整过药材分量的药饮就再次送到了靖王床边。
元贞县主贤惠之极,亲手侍奉汤药,靖王殿下纵然不悦也依然说不出个不字,最终只能乖乖喝完,片刻后就再一次合上了双目。
又一次回到梦境之中的靖王殿下看着纪清歌身穿火红的嫁衣一步步走来,又一步步从他面前走过。
——嫁公鸡?!
段铭承怀疑自己是被他的小姑娘给气糊涂了才会连续梦到这样荒唐走板的梦境。
只可惜人在梦中,身不由己,靖王殿下眼睁睁看着一个婆子手中抱来一只披红挂彩的大公鸡,逼着他的小姑娘委委屈屈拜了天地。
慢着……
段铭承心中疑惑不已。
就算他没有撑过这一场剔除旧疾的风险,他的小姑娘也不应该真的就这样潦草出嫁了才对。
他很了解自己皇兄,虽然为人君者胸怀天下,但内心深处其实很是柔软,就算他真有什么不测,他皇兄也不会当真硬逼着清歌嫁入空荡荡的靖王府才是。
而且不是还有卫家?卫家人去哪了?竟然会点头让清歌胡乱发嫁?
何况……段铭承疑惑的看看四周,大约是梦中的缘故,周遭景物并不清晰,但却也能看出是颇为简陋的一个院落——他的王府何至于破败如此?
所以果然是梦吗?只有梦中才不需要考虑是否合乎逻辑?
这样的认知浮上心头,段铭承心中却依然很是不爽——就算是梦,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姑娘受委屈。
“清歌,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