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八月初的时节,正是桂花盛放,桂花是浓郁芬芳的花卉,御花园中种了几棵,馥馥的花香随着晚夏的夜风,徐徐飘了半座皇宫。
纪清歌嗅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沁脾芬芳,半开半合的眼瞳中神色愈加迷离。
她这一场寿宴上前前后后加起来喝进腹中的桂花酿远超了她原本的酒量,这入口绵甜不带丝毫辛辣酒气的佳酿入腹之后,酒意不温不火的渐渐蒸腾,等到周身都暖热酥软的时候,再警觉似乎过了量,就已是迟了。
别的不说,就连达阳图都那样西域番国的壮汉都一不留神栽在这蜜水似得陈酿上,便可知其一二。
纪清歌纵然没有像达阳图都那样豪饮,但却架不住她原本的酒量也浅。
先时在殿内端坐静候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等燕锦薇寻衅而起身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分飘飘然,此刻被段铭承领着出来,掺杂着桂花香气的夜风一吹,原本还没来及上头的酒意终于舒缓惬意的涌了上来。
原本还只有些许的微醺的脑海愈发迷离,酒意彻底激发之后眼前清幽的夜色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连月色都摇曳了起来。
段铭承本想领她去御花园中略散一散酒意,结果御花园的门还没迈进,始终乖乖跟着他步伐的姑娘却突兀的停了步,段铭承回头,双颊酡红眸色迷离的姑娘却在一脸茫然的四处张望。
“找什么?”段铭承柔声问道。
纪清歌目光迷离的看了半晌,也不吱声,摇摇晃晃的转身就想走,却不料脚下不稳,转身的瞬间就是一个踉跄,段铭承连忙手臂一圈把她圈了回来,纪清歌本来就不稳的步子被他往后一带,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将他腰身抱了个牢靠。
突如其来的软玉温香让段铭承攸然僵住,生怕他的举动会让这姑娘再如同上次那般被他惊走,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纪清歌却不管那些,环着他腰身的手臂被革带上缀着的玉饰和带勾给硌得不舒服,十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松手改去揪他的衣襟,颇费了一番手脚才晃悠悠的重新稳住了自己的重心。
“清歌?”段铭承看她一只手有些忙乱的样子,想去接过她手中的茱萸:“我给你拿着,等下还你可好?”
纪清歌攥得死死的不肯给,好容易自己站稳之后又想走,段铭承哪敢放手,扶着她手肘的手既不敢松,也不敢太用力,只能柔声哄她:“清歌,你要做什么?”
连问了几声,目光迷离的少女这才轻哼了一声:“喝水。”
段铭承叹气,他暂离昭阳殿也就片刻,就一眼没看到,她这是喝了多少?
“你乖乖的,我带你去喝水,嗯?”
一句说完,却换来怀中少女狐疑的一瞥,眼波流转间如同揉碎了天上的星河一般:“喝水?”
段铭承忍俊不禁的点头:“对。”
言罢刚想扶着她迈步,却不料纪清歌只听了个带她去喝水,于是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整个人往他怀里一伏,手中茱萸胡乱却又理所当然的瞎指了一个方向,就不动了。
异常温软纤细的身子毫不客气的扑在怀里,段铭承哭笑不得,干脆微一伏身一把将纪清歌横抱了起来,纪清歌酒后本就有几分晕乎乎的,突兀之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条件反射的一把环住他的脖颈。
少女的馨香扑了段铭承满怀,又掺杂了浓郁甘甜的酒气,温热的鼻息轻轻触在脖颈上,段铭承心跳都险些乱了规律,纪清歌却似乎觉得这样最是安稳,环着他的脖颈放松了下来,直到察觉他不动,这才又狐疑的抬起头。
段铭承眼瞧着这姑娘神情疑惑中带着点谴责,完全是一副一言不合就准备再推开他自己乱跑的样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有些想笑,到底也是惦记着她口渴,抱着她大步向着重紫阁而去。
段家两个兄弟,段铭启继位的时候段铭承还是个少年,帝后二人体恤他初入朝堂难免辛苦,索性就在宫中给他单独辟出了一处居所,时常因公与天子彻夜商谈之后,也可方便歇息,毕竟宫中也无其他妃嫔。虽然后来段铭承及冠之后就极少再在宫内留宿,但这一处宫室至今也都还给他留着,日常均有人打扫,此时远处跟着的宫人见靖王殿下大步向着彼处而去,早就有人腿快的连忙赶在前面去安排。
纪清歌对此十分满意——自己连路都不用走,只需再等片刻就有水喝,这自然是极好的。
段铭承身高腿长,抱着纪清歌不一时来到重紫阁,这一处是帝后两人单独留给他歇息的宫室,里面床帐桌椅一应俱全,且无不干净整洁,先一步得知了消息的宫人已是点燃灯烛,窗明几净的等候靖王驾临,段铭承迈步入内,吩咐宫人去张罗茶水和醒酒汤,自己走到铺了软垫和靠枕的太师椅前面,弯身想放下怀中的姑娘,谁知纪清歌在他怀中觉得舒适,便就不肯松手。
“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