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一句出口,那面色苍白的少女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段铭承不动声色的垂眼剥下第二瓣橘子递到她口边,笑道:“倒是喂你喝药时你嚷得比较大声,口口声声都是不要吃药,要吃糖。”
纪清歌脸刷一下就红了,期期艾艾的说道:“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干过那么丢人的事?
三岁小孩一样喝个药都还闹着讨糖吃?
“不然你以为我差遣欧阳他们满城去买糖做什么?”段铭承好笑的冲她挑挑眉,一指矮几上的果盒:“你当我就备了这么一盒子?后边马车上一摞的糖盒,都是你嚷来的。”
见她听得双颊红透,段铭承干脆补上最后一刀:“真的,不信你问景同。”
连飞羽卫都知道了?纪清歌呆了一瞬,干脆用被子把脸一蒙,整个人缩成了个茧子。
她……她怎么可能会讨糖吃?明明……明明当初小师叔动辄就给她买糖的时候她还有些嫌弃来着……
她的举动把段铭承看得直笑,又陪她说了一时的闲话,下面便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膳食,虽说是行路,但毕竟不是疾行,底下人专门在后边运粮的车上腾出了空间,生了小炭炉,就是专为了伺候他们家王爷和纪姑娘的饮食汤药,而今食盒里一样样取出,都还热腾腾冒着白气。
纪清歌到底胃口不开,吃的不多,段铭承盯着她好好吃完了饭,又和她闲话了几句,直到见她又生出了倦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才放了心。
目光重新转回邸报上面,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仅仅是一个人名,为何竟会惹来那般不寻常的反应?
纪清歌此时已经熟睡,纤长的眼睫垂在面颊上,整个人显得乖巧又安静,段铭承凝视她睡颜良久,才缓缓出了口气。
——他的话中,真假掺半,幸好她信了……
段铭承握着她被纱布包成了个粽子的左手,怕碰疼她,只轻轻虚握在掌中。
她高烧那几日,口中断断续续呓语过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时断时续,有时清晰,有时模糊。
譬如……她就曾不止一次的梦中哀求说她不想嫁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清醒之后,段铭承矢口不提海上求婚那一幕。
这姑娘,对于嫁人这件事,有心结。
虽说在海上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有心结,但那个时候他只以为她是见过婚姻不幸的女子才有此想法。
可……若仅仅只是那样,并不足以让她在高烧不醒的时候都念念不忘。
脱口而出的,不仅仅是对于嫁人这件事的反感,她那时……是在哀求不要出嫁。
段铭承眼底暗色沉沉。
这世间有资格做主婚嫁的,也就是父母双亲了,那纪家——难道曾经想将她胡乱嫁人不成?
他醒来后接到的皇兄的密信,虽然大篇幅都在叮嘱他要尽快撤出白海,注意自己安危,但也对他之前发回的信件进行了回复——
皇兄并不知道卫晚晴竟然已经身故——这到并没有出乎段铭承的预料。
得知此事之后也已经有安排人去调查始末,虽说查证起来需要时间,但仅凭纪家敢苛待卫晚晴的女儿一事也已经足够惹来天子的不满。
密信发出的时候,纪家的皇商资格就已经撸掉了,永不复用。
当初在淮安偶遇之后他其实是查过她的,除了彼时没有想起来她母族是谁家之外,纪家的根底,她出生失怙,幼年寄住灵犀观,住了几年,又是何时回的淮安,这些他都知道,甚至他还知道她曾定过一门亲事,后来……她的定亲对象却成了继妹的未婚夫……
但……他却不知道后续她还被许过人。
许配的是谁家?又是何人做的主?是她那有名无实的父亲?还是她那刻薄狠毒的继母?究竟是怎样的一门亲事,能让这个骨子里刻满了倔强的姑娘昏迷之中都会哀求不嫁?
纪家。
段铭承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原本那一户商贾人家他没想过再给什么关注,就不说已经有他皇兄在查,光是等卫家知道后也不可能放过他们,这样的事情,苦主出头才是正理,他只需等着看结果便好。
但现在,他心中却满满都是戾气,索性铺开纸笔,提笔写了几个字,封好之后轻轻敲了敲马车板壁,窗外立即有人低声道:“大人。”
段铭承懒得开口,只将手中书信向窗外一递,立即便有人轻轻接过,随后就恢复了安静。
刚想合眼小憩一会,又想起什么,再度敲了敲,轻声吩咐道:“等到了江淮地区,查查有没有焦姓的人家。”
他到想看看,能让这丫头在梦中都那般厌恶叱骂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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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好奇脸)你信里写了啥?
段铭承:没什么,就是天气凉了,纪家该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