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城外的这一场战斗结束得毫无悬念。
训练有素的官兵和差役对于蟊贼来说确实是难对付,但面对飞羽卫,却连势均力敌都称不上。
早在段铭承扮做富商公子取回了那一把雁翎刀样品的时候,飞羽卫们就对那把刀进行过各种测试。
——极其精良的品质。
但还当不得一句稀世神兵。
朝廷制式的普通雁翎刀,和这跨海而来的波纹钢刀互砍,若是在高手手中,内劲催发,确实可以一刀斩断普通兵刃,可这世上终究不是人人都有一身强悍武力。
在飞羽卫们各自不动内劲只当做普通人的测试之下,双刀对撞三四次之后,普通雁翎刀就会开始出现崩口,波纹钢刀完好无恙,继续对砍,约十余次普通雁翎刀就有刀身断折的概率。
而此时波纹钢刀却也同样会有细微的崩口和卷刃出现,并不能继续保持完好无损。
对于刀剑比较熟悉的人,面对这样的细微残损,只要加以精心打磨,还可以复原刃口,但……这样的复原是建立在刀剑整体磨损的基础上的。
也就是说,这波纹钢刀对比普通刀剑确实质地极为优良,但也没有优良到骇人听闻的程度上。
但也不可否认,这样的刀剑一旦暗中流入大夏,除非能用自身武艺弥补兵刃上的差距,否则普通刀剑对上这样的武器,确实极为吃亏。
而这兵刃上的差距,一旦普及到两军阵前的话,是足可以逆转战局的优势。
不过……那也是普及之后的事了。
至于现如今……段铭承扫了一眼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场,那些兵匪死了六个,其余都是活捉,而飞羽卫这边也就是一人不慎划伤了左臂而已。
那边欧阳也已经捆上了冯四,乐颠颠的跑回来汇报:“头儿,完活了,一共四十二个活的,六个死的,没跑了一个。”
段铭承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太多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欧阳分明是听懂了,很干脆的应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回去。
很快,就传来了飞羽卫们问愿降与否的话音。
愿降的,拎到一边,而那些梗着脖子不愿的,飞羽卫一句问过竟不再审,直接给了个痛快。
一开始确实还有人逞强不降,待看了这样辣手的处置,哪里敢说个不字,一轮下来,四十二活口里降了三十六。
欧阳转头瞧一眼段铭承,见他没有发话,便给其他人一个眼风过去,这三十六人中就又来了一遍——
愿降?降也是不够的,谁能招供出有用的信息,谁才有活命的资格。
就这样连续过了几轮,随着问出的口供迅速累积,俘虏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
面对这样一言不合就送了性命的审讯方式,所有兵匪都吓破了胆,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来的争先恐后挖尽心思想出供词,两者之间也不过是人命的堆积罢了。
求饶哭喊笼罩了这一片荒芜的野地,段铭承负手望着这一切,眼底只有彻骨的冷漠。
若非是还有必要留几个活的作为日后复核时的人证的话,这样暗中截杀过往商客的兵匪,他其实不介意一个不留。
直到最后只剩了五个活口,段铭承这才叫停了这一场血腥残酷的审讯。
战场打扫十分迅速,死人尽数拖进路旁荒芜的草地草草掩埋,活人每人口中塞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之后就被劈晕过去,捆扎结实后装上了货车,地上横流的血迹则是用浮土遮掩,再牵过马来将浮土踩实,这段路上就再无丝毫蛛丝马迹可寻。
当他们一行掉转方向原路返回的时候,依旧是人畜无害的商队模样。
城门处查验的官兵见了他们刚有几分疑惑,欧阳就笑嘻嘻的凑了上去:“我们公子刚跟冯掌柜谈妥了,说还能再匀我们一两件稀罕货,不信您问他。”
话音甫落,果然就从垂着锦帘的车内传出了粗犷的笑声:“嘿,公子您痛快,我自然也痛快——兄弟受累,晚些我请兄弟们吃酒!”
查验过往商客的兵卒是白海城府衙的辖下,本来也不是很敢管南洋水师的人,又听冯四许下了好处,也就一挥手放了行。
车驾顺利通过城门,车内段铭承只垂眼看着既明的刀鞘上那个小小的缺口——回去京城又要让震组重做一把刀鞘了……也不知纪姑娘此刻行到了何处?
……毕竟仓促返程,路上希望不要遇到什么不便才好……
然而此时的段铭承并没想到,纪清歌却根本没有出城。
原本她得了段铭承的叮嘱之后确实是在准备离城而去,只是毕竟路途遥远,动身之前必要的路途采买也是必须的,她来时是付了些许银钱之后跟了一队商队同行,而今要仓促离去,一时间却找不到同行之人,还要再去车行内雇个长行车辆。
却就在车行门外,纪清歌无意中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她那一晚曾暗暗跟踪过的人么?
纪清歌并不清楚邓志良的姓名,但他的背影她却记得,来不及多想,已是悄无声息的又一次跟在了邓志良的身后。
邓志良作为白海城的一方父母,今日却并未着官服,而是一身锦缎长袍,身边也没带衙役,只跟了个小厮,两人就如同普通商客一般,穿行在城中的闹市街头。
虽然在段铭承看来,纪清歌的跟踪完全没有技巧,但终究此时不是晚间宵禁,街上行人如织,纪清歌一个年轻姑娘隐没在这形形色色的男女商客游人当中丝毫不起眼。
愈向前行,街上出现的越洋商客就愈是众多,纪清歌来到白海城之后也曾跟客栈伙计多少了解过城中大致情况,越洋而来的商客形形色色,并非都是来自同一国度,但他们却比较喜欢聚众而居,毕竟同为异乡客,多少有些相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