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羽却似乎并未听到燕瀛泽的话,而是从燕瀛泽手中抽出手,一步一步走下了御阶,将跪着的群臣一一扶起来了。原本提心吊胆的群臣,这下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白子羽定然会像李焱一般清前臣废旧吏,将整个朝堂全部换血的。
可看眼前的样子,白子羽似乎并未有这样的打算。
白子羽扶起群臣,一言不发走出了大殿。殿外的日光十分刺眼,本以接近黄昏的日光,竟让他有些无可忍受了,他双目涩然,在刺目的日光下,滑出了一滴清泪。
他并不停下,只是一步一步朝前走,走了许久之后,他站住,回身。
燕瀛泽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走到离白子羽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抬手将白子羽眼角残余的泪水拭去,邪“我以为子羽不要我了!”
燕瀛泽的红眸在夕照下有一股奇异的妖冶之美,像彼岸花开。
白子羽唇角勾起,牵了燕瀛泽的一片衣角,“怎会,我的下辈子都抵给你了,你脸皮这么厚,我肯定甩都甩不掉的。”
“是,缠住你生生世世,不止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燕瀛泽牵着白子羽的手往前面走,他不问白子羽要去何处,因为他知晓白子羽要去往哪里。
二人迎着夕阳走了许久,果然,看到宝相寺巍峨的山门时,燕瀛泽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宝相寺依旧香火鼎盛庄严肃穆,白子羽带着燕瀛泽在缭绕的烟雾中穿梭,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掌长明灯前。
长明灯前是三个空白的牌位,白子羽跪下,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燕瀛泽跟着跪下,心中默念,“虽然你们对子羽不起,将他当棋子来利用,但子羽给你们把大仇报了,若是你们真的在天有灵,便保佑子羽日后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再无灾难,也算是你们还了他一点债。”
许久之后,白子羽站起来,身后传来念佛声,“阿弥陀佛,公子,久违了。”
白子羽躬身还礼,“大师,有礼了。”
“恭喜公子大仇得报。”慈恩宽厚一笑,白子羽随着他往前走,二人来到不远处一株垂柳下坐着。燕瀛泽却停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安安静静等着与慈恩谈话的白子羽。
白子羽与燕瀛泽走出宝相寺,一路往回走,期间燕瀛泽却并未开口问白子羽,他与慈恩都谈了些什么。
走出一段距离后,白子羽道,“我以为你会问的。”
燕瀛泽看着遥远的山门一笑,“我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好饿。”
白子羽停下,看着燕瀛泽道,“我问大师,报仇了我又该如何。”
“哦?那大师怎么说?”
白子羽摇头,“大师反问我,想要如何?”
燕瀛泽饶有兴致,“那子羽想要如何?”
“我么?”白子羽悠然一笑,“我想要看桃花,听说有个傻瓜给无忧谷种满了桃花。”
“唉,你看你。”
燕瀛泽叹了口气,“这么才思敏捷又痴情的夫君,竟然被你说成傻瓜,我是否要振夫纲了。”
燕瀛泽伸手朝白子羽腰间袭去,白子羽侧身避过,二人朝前跑去。
在回头的一瞬,白子羽隐了笑意,慈恩后来只说了四个字,“苍生何辜。”
二人再次来到王府水榭,静默了许久之后,燕瀛泽道,“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我也该让燕老头与二娘入土为安了。”
白子羽与他并肩,天边满月,一府静谧。
白子羽侧头看着燕瀛泽,红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不敢去面对的问题。
“你还有多久可活?”
燕瀛泽将白子羽的手牵起,一根一根掰开了他攥的死紧的手指,然后十指紧扣,“大祭司说,如果能好好压制雄蛊,我还有三五年可活呢。”
“燕瀛泽,我要听实话。”白子羽握着燕瀛泽的手,用了几分力气。
“两年。”
白子羽松开了燕瀛泽的手,静静看着他。
燕瀛泽道,“子羽你就假装相信一下嘛,”他痞气一笑,继而收了笑颜,“我老实交代,大祭司说我虽然先前服了无极丹,能让雌蛊苏醒得慢一些,也最多不过一年可活。”
白子羽低了头不再言语,燕瀛泽心道了无数声对不起。他不想骗白子羽,可,他更不想白子羽知道他不过两月可活。
“所以子羽,你快些登基,让我看看你君临天下的样子。”燕瀛泽低头细语满目期待。白子羽却仰头望着一轮满月,眸中泛起了水光。
当晚他二人便宿在了王府中,很安静的夜晚,没有任何人打扰。皇宫中的事情,白子羽知道不用他费心,善后的事情林越与徐天正一定会处理好。
躺在燕瀛泽怀中,白子羽呼吸平稳却心乱如麻,他对着黑暗默念,老天,若能让燕瀛泽活下来,我愿意倾尽一切……
第二日燕瀛泽将燕天宏与宋妙兰送进了燕家祖坟,最后一抔黄土掩上,燕瀛泽与白子羽跪在了他二人的墓前。
燕揽月念经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忍了许久,终于还是留下了眼泪,燕瀛泽将揽月拥入怀中,一切尘埃落定,前尘旧事都付黄土,对也好错也罢,不过是往事罢了。
觉远将燕揽月带出去,燕瀛泽在燕天宏坟前前再叩了个头,“燕老头,子羽大仇得报,夺回了赵家的江山。我将他带来送送你与二娘,请你与二娘做个见证,从此子羽便是燕家人了。”
白子羽跟着叩了个头。
燕瀛泽拉起白子羽,望着墓碑默念道,“燕老头,你与二娘走慢些,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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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