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衣驱着轮椅,出了主楼酒店,停在酒店后面落满银白积雪的花园里。
天空正下着雪,她没有撑伞。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庞大的建筑,鼻尖又酸又涩。
难道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
穆雪衣的四指攥紧轮椅扶手,对着面前具有压迫性的大楼,用尽全身力气喊:
阿月
空荡荡的回音,响在寂静的庭院里。
穆雪衣的眼底蕴上了泪。
她闭上眼。寒意从心尖凉到心底,比睫毛上雪化的水珠还要冷。
不禁一笑。
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笑。
死心吧。
也该死心了
忽然,落在睫毛上的小雪停了。
天空好像瞬间阴了下来。
穆雪衣睁开眼,抬起头。发觉并不是天阴了。
是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叫我做什么?
熟悉的温润声音在身后,咫尺之间响起。
穆雪衣连忙回过头,愣愣地抬着下巴,看向身后的人。
太久不见了。
恍若隔世。
两秒后,她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站起来。可她只有一只腿是好的,猛地一站,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倒下来。
她还没着地,那人手中的伞先掉在了地上。
周枕月弯了腰,一把抱住她,松软的白色羽绒服像是最甜美的温柔乡,敞开了,叫穆雪衣完完全全地陷进去。
雪花飘下来,落在穆雪衣的额头。
冰冰凉凉,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在做梦。
穆雪衣陷在周枕月的怀抱里,仿佛漂泊多年的人终于回到了家,抱紧她,话还未出口,就已经开始呜咽着哭泣。
阿月她泣不成声,眼泪顺着周枕月的领口流到了里面的颈窝。
周枕月左胳膊一沉,搂住穆雪衣的大腿后侧,将她横抱起来。
天太冷了,先送你回去,轮椅一会儿叫人再另送吧。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她放回轮椅里,推着轮椅回去的。
可是她还是抱着她,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积雪。让每一个脚印,都承载了她们共同的轮廓。
回到小木屋。
风雪,已隔在温暖之外。
周枕月把穆雪衣放在沙发上,先帮她脱掉了外套和围巾,又拿桌上的水壶倒了热水放在她手边。
做好这些,她才去脱自己的羽绒服,脖子上俨然已经闷出了一层汗。
周枕月脱掉羽绒服后,穆雪衣马上伸出手去,喊:阿月。
她要拉手。
于是周枕月走近去,拉住穆雪衣的手,坐在她身边。
穆雪衣紧了紧手指,感受着手背上周枕月那有点冰凉的体温,心跳又快了几分。
她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嗫嚅半天,只喃喃了句:对不起。
算上短信里那些对不起,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对不起了。
周枕月又拿了一只空杯子,摆在刚刚那杯热水旁边,用闲着的手端起热水倒进空杯子,又拿第二个杯子倒回第一个杯子,通过这样的方法让滚烫的水凉下来。
知错了?她一边来回倒水,一边轻声问。
穆雪衣忙点头,我知错了。
不,雪衣。周枕月把变温的水放在穆雪衣手边,看向她,你没错。
穆雪衣嘴唇半张,似乎是愣了一下。
周枕月轻叹了口气。
错的是我。
穆雪衣匆忙地摇了两下头:不是,阿月
周枕月苦涩地笑了笑,打断了穆雪衣:你不用把每一件事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不是完人,我也会不小心做出伤害你的事。
她沉默片刻,看向木屋窗外的远山雪景。
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想过,如果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你会不会放下你的执念,好好在穆家过平静的生活。
现在穆如晴已经不在位了,如果你想好好过日子,作为穆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接下来的路会非常的畅通无阻。我这个人,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催你去复仇的标杆。
因为有我,你才不得不去走那条本来不用走的难路。
不穆雪衣想说些什么。
我懂。周枕月用简单的两个字,安抚住了穆雪衣悬起的心。
她对穆雪衣浅浅一笑,指尖揉了揉她的手背。
我知道,是我想得太多了。我应该早就明白的,不论事态如何发展,不论你过得好还是坏,你都离不开我。
穆雪衣眼底浮起一层薄泪。
周枕月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