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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伴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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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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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怎么打开了牢门,跑到那个悬挂的尸体那里,地上倒着被踢翻的板凳,我将板凳扶正,爬了上去,用力去抱住那具僵硬的遗体,却发现以我之力根本不足以将她从悬挂的白绫上救下来。丫鬟们抬着两只脚,奋力向上,聚三人之力,才将遗体取下,平放在地面上。

我跪坐在地上,去看贺兰王妃的脸,她面色青紫,舌头外露,看起来很惊悚,两个小丫鬟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倒退了几步。

我虽然恨极了眼前的女人,但看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她落魄至此,心中难免心疼,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个和我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子,从此再也无法处处和我做对,世间仿佛少了许多生趣。每天强打的精神,被卸去了一半,空落落的,揪的难受。

我摸索着找到她的手,想去把一把她的脉,万一她还有生还的希望怎么办?可是她的手是那么冰凉,脉象早已消失,但右手却紧紧篡着,我掰了很久才从手心取出一张字条来。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解脱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我缓过神儿来,只见诰命夫人带着一种仆人,打着灯笼站在尸体旁边,从她惊恐地表情中可以看得出,她也没有想到贺兰王妃会这么快在这地牢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就像是一个筹谋已久的将军,已将对方的底牌摸的一清二楚,就等一举击破,而对方首领却在这时突然离世。她的表情有一种不战而胜的局促,全然没有战胜对方的快感,反而胜之不武。

诰命夫人缓缓的蹲下身体,伸手试探了贺兰王妃的鼻息,确认已经死亡后,手止不住抽搐了一下,慢慢地站起身来。

我站在她对面,看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上吊的,我可没有逼她。”

身后的小丫鬟也忙上前作揖道:“贺兰王妃今儿早上问我有没有月王爷的消息,我便将宫里传出来的,说他被西原俘虏,生死未卜的消息告诉了贺兰王妃,可能她一时承受不住,就上吊自杀了。”

“你也听到了,赵月被俘虏不是我的原因,贺兰王妃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直到看的她发毛。

诰命夫人没有说话,伸手唤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先把贺兰王妃抬回文王府。”

两个家丁领命上前,一个抬着她的肩膀,一个抱住她的双腿。

一生高贵典雅的西原公主,宋部沂王侧妃,就这样草草的把自己的生命结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从此阴阳两隔,再不复相见。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为她惋惜的一半因素是因为我想知道月儿的身世,他的生身父亲是谁?如果月儿知道了自己不是沂王的孩子,会不会也想找到自己的父亲?然而贺兰王妃去了,带走了所有的秘密,世间再无答案。

很快,我又有点自责,王妃的尸体躺在我面前,我没有因为她而感到惋惜,却在想从她身上得到有用的东西,是不是太自私了?

贺兰王妃的尸体被抬回文王府,安放在打扫过的厅堂里。家丁丫鬟们都不能相信王妃的死讯,直到丧礼要准备的白绸子,楠木棺材抬进府里,大家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从不知所措,到悲声大放。几个王府里的老人跪在贺兰王妃遗体身边,颤抖着双手,打量着娘娘的遗体。为了王妃的尊严,遗体已经做了处理,那条黑紫的舌头如何也放不会嘴里,只能在面上盖着一块手绢。

全府上下着上素服。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入殓师傅,为贺兰王妃沐浴、更衣、整理仪容。

按照祖训,应该由逝者的长子主丧,然而月儿此刻却生死未卜,也无长孙诞生,我成了文王府唯一的主子,丧礼的大小环节由我来组织。

我站在搭好的灵堂前不知所措,身边的丫鬟,家丁门在我面前急匆匆的走来走去,不时会有人问我这件事怎么办那件事怎么做?要知道这样的经历我是没有的,也不知道怎么办,王府的管家前些日子告假回老家看望自己的母亲去了,家里大小事务,必须由我亲自过目,身体早已经不堪其重。

一筹莫展之时,账房的管事走过来,低头作揖道:“禀王妃,前年年末的时候,王爷心疼灾民受灾,所以免去三年的进贡,王府库里的银子本已经不多了,这两天准备下葬已经用去了多半,若再没有银子入账就撑不下去了。”

“还有多少银子?能撑几天?”

“还要考虑今后王府上下的花销,至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王府将没有任何进账,现有的银子勉勉强强能撑到今年年末了。”

手里的手绢已经被我揉出了褶子,我该如何是好呢?

正踌躇着,只听门外有人大叫一声:“邓王妃到。”

我像得了救星般的,急急跑上去作揖,只见邓王妃带着一群人,他们抬了几箱东西进来,摆在灵堂外面的空地上。邓王妃是慧心郡主的生母,豫国公的正妃,一品诰命夫人,与沂王妃齐名,也与她年龄相仿,虽然没有像沂王妃一样征战过沙场,但知书达理,善于周全礼数,这也是为什么在豫国公辞世十五年后,邓王府依旧在众王府中享有最高的声望的原因了。

“邓王妃万福。”

“起来吧,知道你身子不好。”她边扶起我,边回答道。

“遇到难处了吧?”她紧接着说。

我低头,没有回答。

“丧礼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有没什么经验,是做不来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想在一旁学着就学着,不想学的话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我知道知道那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身体一定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要是再累点,等不到月儿回来就病倒了。”

我点头,退到一边去,看着她走到账房面前,挥手让自己的家丁上前,打开抬进来的箱子。

“文王妃过目了,这里是一万两文银,用于贺兰王妃的葬礼,若有剩余就留着以后王府的用度吧。我知道文王府还没有立府多久,地方上的供给都还没有收上来,比不得原来的沂王府,有丰厚的根基。”

等账房拿走了银子,邓王妃小声地说:“这些银子也不是邓王府出的,是我去找了沂王妃,从她那里求来的,文王立府的时候,只留了皇上的封赏,沂王府里的东西半件都没有带走,这本身就不公平,贺兰王妃为沂王生下了儿子,沂王府本就该有一半的财产是属于月儿的,我也只不过是向她讨过来而已。况且,贺兰王妃的死,沂王妃是有责任的,这会儿趁她心虚讹她点儿来,免得以后时间长了,心又硬了,想要就难了。”

我不由得心生佩服,虽然用着沂王府的钱让人并不舒服,但听邓王妃这么一说,竟也接受的心安理得了。我想慧心之所以那么聪明懂事,必定是受了母亲的真传。

第二日便是“小殓”,将死者的衣物用麻绳绑好,王妃就躺在被衣物包围着的床上,本来安排了一早的时间,让亲友瞻仰遗容,然而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再也没有人来了。来的人当中除了宫里派来祭奠的一位昭仪之外,便是王妃素日交好的几位友人,和众王府的王妃、世子、郡主。贺兰王妃的母国是西原,她死的又突然,然而那个王朝在这几年里经历了几番王位更迭,无人再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前朝公主,因此也就没人来祭奠。

邓王妃看到此番情景,不由得感慨,若是慧心真的嫁到西原去,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为她送终。

第三日是“大殓”。大家合力将王妃从小床上移入棺木内,收裘、掩足,将王妃生前的落发至于其中,尸体周围用衣物塞满,充实不可动摇,大家悲声大放,推出帐去,只听得匠人们叮叮当当几下工夫,已经将钢钉钉牢在棺木之上。

夜深了,丫头们躲在灵堂外打盹,灵堂内只剩下我和邓王妃在,之前我们只有两面之缘,却从未说过话,难免有些尴尬,邓王妃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动与我聊起来。

“身体感觉好一点了吗?”

“每天都会出血,雪见给我熬制了补药,慢慢也就好些了。”

“有雪见这个丫头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我点头,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你果然是西原的女子,与贺兰王妃棱角有些想像,性格也与当初贺兰来的时候相同,功夫谋略不输男子。”

听不出来这句话是夸还是讽,只能低头浅笑。

“你可别多想,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老听慧心提起你,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姐姐,做人家娘亲的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王妃说笑了,我什么都不会,却总是接受慧心的帮助,都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报答她。”

“自然是有的。”邓王妃的声音压得很低说。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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