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摇摇头,最后一次见到我也还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这时,远处显出一些光亮来,一行人缓缓走来,走进了才看清楚,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所以这里是皇宫里的天牢不错了。
他缓缓走来,面上带着微笑说:“没想到王妃还能从庵堂里逃出去,幸亏我们留了人在附近,就是提防着您这八面玲珑的劲儿。”
“公公,月儿呢?他去哪里了?”
“你说文王爷吗?他可是沂王府唯一的血脉,没有人会伤害他,只不过是去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你骗人,月儿要是有事情要去做,一定会跟我说的,告诉我,你们把月儿怎么了?”
“哎呦,我的王妃,你可别这么说,老奴可担当不起,文王爷去哥哥军营调查情况是皇上和太子的旨意,事出突然,或许没来及告诉您呢。这点奴才可是敢保证,文王爷人可是好好的。”
“贺兰王妃呢?她在哪里?我要见她,她确定月儿好好的,我才相信。”
“贺兰王妃自然是在文王府了,你就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没有用的。”
“你们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
“你犯了事儿,难道忘了吗?通敌叛国,杀人放火。”
“我没有。”
“事实便是如此,容不得您狡辩。”他将手里的浮沉换了个位置,接着说:“不过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将功补过,不知道王妃是不是愿意答应?”
“什么?”
大太监很奇葩的笑了笑说:“或许你也听说了,宫里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神医,皇上对他深信不疑,这个神医最近开出一个药方,需要王妃配合一下。”
“我要怎么做?”
“小太监每天会送来一些药,您就乖乖服下就行。”
“可是,我肚子里有王嗣,不可以随便吃来历不明的药。”
“不是来历不明的,都是皇上赐的,况且你吃的药都是补药,不会伤害到孩子。”
雪见忙打断道:“是药三分毒,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药?”
“雪见姑娘就不要掺和了,这可是皇上和皇后的旨意。”
他不耐烦地看了眼雪见,又转而看向我,面带微笑道:“本来皇后娘娘是要去庵里请您出来的,可到那儿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只抓住了一个假扮您的小尼姑。要是您安安生生的在庵里待着,估计现在您该在皇后殿的软榻上卧着,可惜您这身上不能驯服的野性,着实让人放心不了,所以皇上便下旨,将您安排在这天牢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雪见呢?她没有犯错,你为什么把她也关进来了?”
“不仅是雪见姑娘,文王府除了文王爷之外,其他人都被关了起来,包括贺兰王妃。”
“为什么连贺兰王妃也关起来?”
“只因她也是西原之人,说不定与这件事还有关系,皇上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愿错过一个。”
“你们......”
大太监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拂尘,挥了挥手说:“王妃可是要弄清楚现在是谁的天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皇上病重,皇后娘娘与姜昭仪主持后宫,前朝是太子和史丞相的天下,想要苟活,就得服从,懂吗?文王妃?”他的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奸邪的蔑视。
我瘫坐在地上,雪见隔着牢房抚摸着我的肩膀,我痛的颤抖,她慌忙撕开我肩头的布条,那里早已经血肉模糊。
雪见捂着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天呢,王妃,你这是怎么了?”雪见带着哭腔问道。
“没事,雪见,你不要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转过脸,扶着她的肩膀说。
在天牢里待着,也有好处,起码不会饿肚子,饭会准时准点送来,且都是自己爱吃的,这样也好,暂时保住性命,其他的凑活一天是一天吧。
两天之后,随着早餐送来的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送饭的侍女看着我将饭吃完,便走到我身边,将药碗端起来,说要喂我喝下。我挥手拒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她再三打量我,确认真的饮下才转身离开。
他们走后不久,我慌忙将嘴里残留的一些药吐进了一个破碗里,雪见端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若有所思,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或许他们真的想要留下沂王府的唯一血脉。”
“我想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之后的几天,都是一样,一样的好酒好菜,一样让我饮下补药。
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我过了七天。一天夜里,我已经窝在稻草边睡着了,只见一队侍女,提着灯笼,匆匆地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迷迷糊糊中的我叫醒,还没等我挣扎,就看见为首的一位侍女用力的捏住我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强行塞进我的嘴里,又端起一碗水逼我喝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了。
我伸出中指和食指拼命的将刚才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却发现已经无济于事,那粒药丸已经进了内脏,无法取出。内心产生无限的恐惧,我能想象的到任何一种坏的可能,比如明天我将看不到太阳,比如孩子从我肚子里流走,可这些都没发生。
第二天中午,我突然发现身体像是有无数条虫爬过,一阵酥麻痒痛,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突然一阵抽痛,让我整个人猛的蜷缩起来,发出一声惊呼。雪见忙把头凑过来,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此刻,我的思绪突然变得混乱,双膝跪在地上,指尖用力的抓挠自己的身体,右手用力的朝左臂上狠狠的划下,几条长长的血道子,竟没有让我疼痛,却感觉很舒服,忍不住想再次抓出一道来。
雪见拼命了伸出手来要抓住我,一边大喊道:“王妃不要再抓了。”“不行,不抓就难受,抓了反而舒服。”“不可以,你要控制住自己,否则身上都被会被你抓破的,你慢慢过来,抓住我的手。”她伸出手,要与我相握。
我的手忍不住抓自己,身体却沉沉的,不想动,只想呆在原地。
“王妃,想想王爷,还有没出事的小世子,他们都在等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过来,抓住我的手。”她用力的将手从牢房的空隙里伸过来。
我的双手努力的去寻找她,终于我们的指尖相对,她用力的伸手将我抓住,双手使劲将我拽到身边,两只手紧紧的攒住我的手腕,不让我乱抓。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手上抓完了,又觉得脸上有蚂蚁在爬,忍不住用力的去抓,雪见用力拽住我的胳膊,但架不住我力气大,几下就挣脱了。十根手指使劲全身力气,在脸上用力的划下,几个鲜红的血道子随即出现,我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但并不是痛,而是难得的快感。雪见再次把手伸过来,将我拉过去,反手将我的两只手从背后绑在天牢的铁栏上,我用力挣扎,终究无济于事。此刻,仿佛有千百条虫在我的身体里来回窜动,难受的要疯了。“雪见,你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这样太折磨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们太可恶了,竟然拿你来试药。”
“什么药?”
“我听御医院的大夫们说新来的大夫在为皇上炼长生不老药,还抓了十几个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里的怀孕女子试药,观察结果再给皇上服用。”
“太残忍了,如果药物不小心伤了孩子谁负责?”
“已经有一波儿孕妇因为服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且永远也怀不上了,有的干脆含恨自杀了。”
我痛苦的几乎要晕厥过去,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但我心里却一直憋着一股儿劲儿,自己千万不能晕,不能失去意识,如果那样我将永远失去我的孩子。
雪见死死抓着我的手,不停的跟我说话,我也一直在跟自己作斗争,用头不停的撞栏杆,保持清醒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见轻轻地晃了晃不停撞向铁栏杆的我,小声问道:“王妃,还疼吗?”
我这才去感受自己的感受,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疼了,还是已经对这种疼痛适应了,现在还搞不清楚,但我知道最艰难的时刻自己已经挺过来了。
雪见隔着铁栏将我抱住,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痛苦中漾起一点微笑。
孩子,我们又度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