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你妈那人太自私,她以前也没让你们体会过真正的母爱。但姥姥觉得,孙青她可以。她是真正爱孩子的人。有她和你们一起生活,你们肯定会有不一样的体验的。孙青也很热爱生活,她虽然有些闹腾,爱折腾。但过日子就是要热闹点才有意思。有她这样有意思的人,和你爸在一起,你们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的。”
赵素芬的娓娓道来,听的周振华他们三个全都非常动容。小孩子是不太懂大人权衡利弊那一套的,周振华他们不在意周德生和孙青在一起,他们有多少隐形好处。他们真正被孙青打动的,是赵素芬说的,孙青可以为了孙云豁出一切这句话。
梁秀是不会为了周振华他们豁出一切的。梁秀那样的人,只会向周振华他们索取,她是不会,也不愿意付出的。孙青是和梁秀完全不同的人。周振华他们越听越羡慕孙云。孙青这样的妈妈,和他们小时候想象中的母亲,非常的像。如果,孙青成为他们的妈妈,能对他们像对孙云一样的好。那他们还真有点喜欢孙青并期待孙青成为他们的妈妈了。周振华他们是渴望母爱的。梁秀给不了他们母爱,如果孙青能给他们母爱,他们当然会喜欢孙青。
只是,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们不知道周德生会不会喜欢孙青,就不敢奢求太多。三个小孩依偎在赵素芬的怀里,眼底藏不住对母爱的向往,却又由于不确定,而不敢说话。那份小心翼翼,那份懂事,看的周白和赵素芬更加的心酸。
大人感情破裂,小孩子受影响最大。周白看了姜西一眼,决定在他们两个感情稳定之前,她都不要小孩。
新婚燕尔,当然你侬我侬。但时间会冲刷爱意。有些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淡。周白不知道她和姜西的感情,能不能禁的住时间的考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谨慎些,不那么早的怀孕,免得她的孩子为她的冲动买单。
姜西被周白看的毛毛的。他搞不懂为啥周白要在这时候看他。但凭他战场上练出来的,野兽一样的直觉,姜西很快就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决定。
姜西迅速起身,把他从姜家带来的,那一盘红枣糕端了过来。“妈,说完了正事,我们吃点枣糕吧。这是周白今天刚做的,甜而不腻,特别的好吃,你们快都尝尝。”姜西说完,端着盘子,给在座的各位挨个分枣糕。
枣糕刚出锅不久,姜西一直用大碗罩着盘子,刚刚他还把它放到了火墙上。所以它现在还没有彻底凉透,拿在手里还带一点点余温。温热的枣糕,香味要比凉透的大。姜西给周家人一人分了一块之后,周家的空气里,就飘散出一股浓浓的甜香味。
小孩子对这样的美味是不能拒绝的。几乎是姜西刚把糕点给了周振国他们,周振国和周雪两个小吃货,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然后他俩眼睛贼亮的,含糊不清的,对姜西说道:“好次!小姑父好次!真好吃!”
周振国和周雪吃的太香,周家其他的小孩,也被枣糕的香味馋的咽口水,他们也就不再忍耐,啊呜一大口,高高兴兴的也吃了起来。
甜甜的美食非常治愈。几乎是红枣糕出现的那一刻,周家屋子里,那股苦大仇深的不痛快,就飞速的烟消云散。众人吃着甜甜的糕点,都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姜西看大家都喜欢吃这个,就很大方的说,等明天周白做好了,他还给大家送。到时候大家尝尝刚出锅的,那个更好吃。
赵素芬不是那种在吃上扣扣索索的老太太,因此姜西孝顺,给她送糕点,她也没说不要,或者让他们节俭一点,好好过日子啥的话。在赵素芬看来,吃到嘴里的东西,就不算浪费。周白和姜西在这方面大手大脚一点儿,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周白等大家其乐融融的吃完了,又夸赞了一遍她的手艺,大家不再说孙青,又聊了一会儿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周白才高高兴兴的拿着空盘子,和姜西一起回家。
周白从姜家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等她再回来,却已经接近傍晚。姜美丽已经早早的做好了饭菜,就等周白和姜西回来开饭。
“抱歉,妈我们回来晚了。”又一次让姜美丽和姜富贵他们等她吃饭,周白很不好意思。她抱着姜美丽的手臂,一边跟她道歉,一边小声简略的把周家发生的事情,和姜美丽说了一下。
当然,孙青看上周德生,想嫁给他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周白就没提。她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孙青和齐三离婚,并大闹齐家的事情。
姜美丽一天没出门,大溪村的人也没人来找她说八卦,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这事。随着周白的讲述,姜美丽听的一愣一愣的。
第55章
姜美丽属实没想到, 大溪村还有孙青这样的能人。姜美丽是个很传统,很循规蹈矩的女人。除了逃难, 她一辈子都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么多年, 秦三丫不停的给她的生活添堵,她再疲惫,也没啥怨言。如果不是秦三丫对姜西见死不救, 姜美丽能给秦三丫当一辈子好儿媳妇。像孙青这样,打丈夫,骂婆婆, 给女儿改姓, 带着女儿和丈夫离婚……这所有的事情, 都是姜美丽想不到,也不敢做的。
姜美丽震惊的看着周白, 没想到他们这样落后的小穷地方, 竟然有孙青这样的新时代女性。这太不可思议了。
以前姜西老拿各种新时代女性的故事, 给姜美丽上政治课,试图让姜美丽解放思想立起来。但都没啥用。那时候,姜美丽每次听完姜西的故事, 她嘴上不说什么,却都会在心里偷偷的反驳。
清水村这小破地方,能有啥新时代的气息?这里就是和从前差不多, 男尊女卑, 重男轻女, 新时代女性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能活?
姜美丽不想做先驱, 她没有那个魄力。她这辈子所求不多, 只要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压迫是多是少, 姜美丽都无所谓。姜美丽佩服姜西故事里的新时代女性,但她不想和这个世道对抗。姜美丽不想惹事。她以为那样的女人,只能存在在姜西的故事里,她一辈子都遇不到。但她万万没想到,今天她遇到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孙青。这对姜美丽的冲击不小。她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看着周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周白安顿在餐桌旁边的。
姜美丽呆呆的捧着碗,手里握着筷子也不知道夹菜。她这个样子,一看就不对劲。周白担忧的看着她,有点手足无措。
姜西知道他妈思想古板,一时接受不了孙青这样的事情,就用眼神示意周白稍安勿躁。
这是一个让姜美丽进一步觉醒的机会,姜西给姜美丽夹了一筷子菜,慢慢的引导她:“妈,孙青的事,没那么不可置信。新时代女性,也没那么难做。以后,你没事,多去村里找人聊聊天,你就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对女性,比原来宽容多了。虽然,咱们这里可能还是落后,思想蒙昧,但只要你自己立起来,不给你自己带上旧社会的枷锁,那你就能过新时代女性的生活。妈,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吃饭吧。有什么想不通,吃完饭,我们再慢慢想。你看你不动筷,周白担心你呢。”
周白是唤醒姜美丽的雷达,姜西一说到周白,本来恍恍惚惚的姜美丽,瞬间清醒。“对,对,我们先吃饭。儿媳妇你也快吃,今天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关心周白,是姜美丽最近养成的,条件发射一样的习惯。姜美丽已经把要对周白好,刻在了她的心里。因此姜西一提,周白担忧她担忧的吃不下饭了,姜美丽就什么都好了。
姜美丽恢复了正常,不再傻傻发呆,周白也不再担忧。她回了姜美丽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和姜美丽一起,高高兴兴的吃饭。
吃饭的时候,大家没人提孙青,也没闲聊其他的,就安静的吃饭。直到愉快的晚餐结束,姜美丽才在收拾桌子的时候,迟疑着开口问周白:“孙青真离婚了?她真打齐三和齐三妈了?孙青那么泼辣,村里人没说她吗?”
周白看姜美丽如此难以置信,就把她省略的细节,也跟姜美丽说了一下。
周白点头对姜美丽肯定的说:“真离了,我二哥二嫂护送孙青去的镇上,我妈帮孙青抢回来的嫁妆。孙青打齐家人的事,也是真的。不过,因为是齐三先动的手,孙青的反击只能算自卫。所以,村里没人骂孙青。妈,咱们村的人都挺好,挺明事理的,在孙青离婚这事上,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孙青的错,所以是不会有人骂她的。像我妈这样的,她们不但不会怪孙青,孙青离婚,她们还挺欣赏孙青,挺支持孙青的。妈,妇女解放不是空话,咱们村也是有在做的。”
周白的这一番话,对姜美丽的冲击更大。姜美丽恍惚的找周白确认了三遍,周白都如此回答,她才敢信孙青离婚的事情是事实。那一瞬间,姜美丽像是被颠覆了人生观一样的迷茫,找不到方向。
孙青的勇气让姜美丽佩服。但因为孙青年纪小,还有娘家做后盾,姜美丽细想过之后,还不算太震惊。真正让姜美丽震撼的,是大溪村村民的态度。
孙青干了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这里的人居然基本都支持她?!没人骂她!?这太超出姜美丽的认知了。一直以来,姜美丽以为,周围的女人都和她一样,以夫为天,不会忤逆婆婆,只一心的相夫教子。结果,现在姜美丽发现,好像、貌似,只有她自己是这么想的,别人都比她勇敢。
人家活在新时代,就算做不到思想完全解放,人家也是合格的新时代女性。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人家就是敢反抗。这个发现,让姜美丽有种,大家都很好,只要她还活在旧社会的错觉。
这一发现让姜美丽心慌。姜西给姜美丽上了那么久的政治课,姜美丽是懂什么是新时代女性的。但她不想做先驱,她只想循规蹈矩,不想成为和大家不一样的另类。
结果,姜美丽现在发现了什么?姜美丽发现,别人就算看着和她一样,人家骨子里也和她不同。人家是能成为新时代女性的。
姜美丽不想做先驱。同样的,她也不想做被时代抛弃的人。她不想做另类。收拾完桌子,姜美丽把周白送回房间休息,就一脸沉重的回到她的房间,坐在炕上想事情。
姜甜看姜美丽那个样子,想到姜西吃饭时说的那些话,她期待姜美丽想通,成为新时代女性的那一天。为了不打扰姜美丽的觉醒,姜甜没有跟姜美丽说话干扰她。直到姜美丽很晚了,还不困不睡觉,姜甜才和姜富贵一起,劝姜美丽休息。
姜美丽躺在被窝里,这一夜睡得也不好。这一晚上,她浑浑噩噩的做了很多的梦,美梦,噩梦都有,过去的,未来的,各种好事坏事,都在姜美丽的梦里。搞得姜美丽越睡越疲惫。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头,脑子浆糊一样,还不如不睡。
姜甜看姜美丽这样,就主动接手了姜美丽的活,让姜美丽去继续休息。谁知姜美丽却摇摇头,拒绝了姜甜。
闲下来胡思乱想,反正也睡不好,姜美丽还不如好好的干活,不去想那么多。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姜美丽那榆木脑袋,其实也没开窍多少。但有一点儿,姜美丽琢磨明白了,那就是活在当下。
过去的不论是对是错,都已经过去了。姜美丽没办法重来。以后,姜家有姜西和周白撑着,她也不用再和姜老太太打交道。那姜美丽还纠结那么多干嘛?一个人一个活法。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的姜美丽,决定顺其自然,不再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