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被一道开门声吵醒了。
眼前阳光普照的网球场、翠绿盎然的草坪,枝繁叶茂的大树,和身边泛着奶香味的小姑娘。
一瞬间全部消失。
小鱼儿!
绝望如同洪水一般朝他扑来,肺部传来剧痛,窒息的感觉像有人攥住了他的肺叶!
直到脸上被盖上一个氧气面罩,伴随着耳边焦急的轻唤,他逐渐缓了过来。
睁开眼,惨白的日光透过洗的发白的窗帘照进来,窗帘薄的不存在一般,这些日子,上面有几个破洞他都能数的过来。
目光缓慢游弋到面前的女孩脸上,和梦里小姑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他产生了一时的恍惚。
偏偏这个时候,她开口了。
“感觉怎么样?”
不,这不是她的声音。
肺部的疼痛逐渐消减,他的神智也逐渐回笼。
楚镰透过氧气面罩发出冰冷至极的逐客令:“谁允许你进来的,回你的房间去。”
女孩眼中闪过失落,却倔强的摇摇头,“幸亏我进来了,不然你就被憋死了。”
“死就死!”他徒然的望着墙皮斑驳的天花板,枯槁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或者比死了还难受。”
他面前的女孩被他身上散发的死气感染的眼睛发酸,“你不想等她的回信吗?你给她发了那么多道歉信,她看到一定会很感动的,会原谅你的,你活下去好不好?”
“道歉信……”他自嘲的笑笑,干裂的嘴角一动就裂了口子,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这么久了,她不会看不到的,一直没给我回信,说明她不会原谅我了……”
浑浊的眼睛沁出一行泪。
“是我天真了,凭什么要求她原谅我?”
女孩还想说什么,被楚镰摆摆手堵了回去。
他有气无力的说:“好了,你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说不定还能梦到她。
女孩嗫喏着嘴唇想说什么,可看到他阖上的眼睛,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失望的垂下眼睛缓步离开房间。
门外,邻居操着她听太懂的语言高声畅谈,一个高大的中东男子倚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肆意的打量着她的身体。
她逃似的跑回隔壁的房间,死死的把门关上反锁。
唯一的笔记本正静悄悄的躺在桌子上。
她木然的坐到桌旁,打开电脑邮箱的草稿箱,里面躺着整整十封没有发出的信。
看着那些信里言辞恳切,句句泣血的文字,她突然笑了。
笑的木然,不达眼底。
因为长期没有维护,她整过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表情僵硬的后遗症,皮笑肉不笑,很难看。
所以他不喜欢自己笑。
笑起来就不像那个女人了。
他已经操作不了电脑,每次他口述,她负责打字,却从来有一封信真正发出去。
也许出于恨,恨他打乱了她正常的生活。
也许出于报复,报复他身体健康的时候,每天夜里神魂颠倒的折腾着她的身子,嘴里却动情的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也许出于……独占。
他病了,不能动了,但他也终于属于她了……
老旧的房间里,不太干净的床上,面容消瘦枯槁的男人,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他又梦到她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