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在面对奥萝拉的时候,露出一个微笑,很浅,但很自然,不是装模作样的假笑,她的眼睛里也有笑意,是真的觉得欢欣所以笑了。然而拥有这样笑容的女人,身上却毫无生气,她就像一捧已经燃尽却还未消散的灰烬,没有一点温度,毫无生活的热情——就好像身体与灵魂能活生生被割裂成两个部分,身体能感受到欢欣,心脏却永远维持在冰点的死灰。
当时在邮轮上,奥萝拉本能得觉得她是在演戏,可这会真正接触,却发现自己错了,安娜真得不能再真,只是这种真实是为如此矛盾的一种方式所体现。
奥萝拉憋下一口气。她没法跟一个随时都可能去寻死的女人计较什么。
在身边的保卫负责人告诉她,安娜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异样,身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清白得不能再清白,她也就暂且放下纠结的心,打算淡定以观后续。管她跟圣兰顿跟哈伯特家的掌门人跟盖文有什么关系呢,左右跟她没干系,只要确定对她没妨碍,也就随她去了。
所以说她还是太年轻。任早早放心的奥萝拉怎么都不会想到,安娜,盖文,莉莲/狄伦,希瑞尔,看似毫无干系的人,竟能串联成线,安娜做出的每一步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的算计,却看得好像一切浑然天成,连巧合都不存在。她在得到能使用希瑞尔所有力量包括白道人情的允许之后,千挑万选选中这样切入奥萝拉生命的方式,就如她想象的那样,她成功了,而她更大的成功,还在后面。
wif!
奥萝拉越来越暴躁。
她把花匠记录的安娜的日常生活轨迹表格摔到桌子上,郁闷得在书房转圈圈。她可算是找出个比希瑞尔还无聊的人了!有人能安静个好几天连话都不说一句的么!有人能发个呆发一整天到连饭都不想吃的么!好吧她吃了……特么你喂猫呢!
奥萝拉远远盯着安娜。她也没做什么危险性有自杀倾向的举措啊,可为什么自己老觉得,有一天她闷声不响就能死去了?奥萝拉一直提醒自己,淡定些,过几天人就被接走了,跟她没一点干系,但她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就算什么都不碍着你,看她一眼都能心疼到晚上睡不着觉。
周末早晨,蕾照例抱着一束天堂鸟进来,奥萝拉喝燕麦粥,头也不抬任由蕾把花放进花瓶。
菲利普格外钟爱这种植物。就像他每次出门在外总不忘了带一支天堂鸟一样,他也习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当做礼物赠与他的朋友。最广为流传的,王储表弟费尔南多伯爵,西班牙议长公子卡洛斯,俄罗斯女高音演唱家妮可勒娃,意大利烟草大头艾伯纳先生,好莱坞著名影帝影后档奥尔德夫妇,等等等等,可人们善意的调侃到了奥萝拉身上却变成了绯闻……大约就是,从来没有人,如这个女孩一样,能让天性自由散漫的王储坚持不懈每周送上一束天堂鸟。
呵呵。奥萝拉想揍他毛久了。要说暧昧是一点啊没的,但谁知道菲利普脑袋里藏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非喜欢拿她寻开心。说不听,骂不理,你要拒绝他还更来兴致了,分分秒就能赶到你人前亲自送花邀你去吃饭。
所以说你得乖乖顺着他的喜好来。那他安安稳稳选花、写纸条,跟个周常习惯似的,偶尔开脑洞试图去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弃疗蠢事想起你来的几率就少些。
奥萝拉吃完煎蛋,放下刀叉,刚准备拿餐巾抹嘴巴,就发现安娜盯着那束天堂鸟眼神温柔。
她……打了个寒颤。
安娜似乎很喜欢花花草草。她盯着它们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笑,似乎是有温度的笑意,可是越是有生机活力的生命,只能越映衬出她的死寂。
奥萝拉真的连跟她说话都不敢。
就算偶尔也会好奇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做现在的模样,可她真的连问都不敢。
周末有个葡萄酒沙龙,奥萝拉其实没一点兴趣,无奈是潜在合作者邀请,那就随便去逛逛。
在这个圈子待得越久,越深刻得认识到现有知识不够看。她疏通了下关系,偶尔也会去某所常青藤名校内旁听些课程,而礼仪课这类,更是从来没停过好么。她天才得有限,只能考勤劳补拙。
沙龙还没进到一半,奥萝拉接到电话。安娜被人接走了。
wif!差点摔掉酒杯。
找了借口回家,别墅里留守的众厨师、花匠、清洁工等等表情皆奇怪,管家蕾平静地迎接她回家。
“发生了什么?”奥萝拉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边来人?哈伯特,盖文他大哥?还是……别的那谁谁?按理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那么失礼得招呼都不打直接将人带走吧。
清洁大叔跟厨师对视一样,无奈道:“拦不住。东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