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去端饭,然后招呼东东,“东东,你也出来。”
张东东无奈从饭桌离开,走之前经过张德凤身边,还小声说了一句:“姑姑,你消停一会儿吧。吃完饭不是还得让二哥送你?你还敢这么闹!”
张东东一句话惊醒闹中人,张德凤立刻看向翟明翠。
翟明翠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半天缓过来,才喊:“德柱,你还不滚进来吃饭?吃完饭好赶紧走啊,酒厂离得远着呢!”
张德柱在门口等着,听见叫他,便伸过来脑袋,看着他妈:“你可想起来还有这茬了。早知道我刚才就骑车跑了,看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送!”
张德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德柱身后,用力推了他一下,“还不赶紧进去吃饭?送人这件事,你还能拿来当要挟?”
张德柱立刻摆上笑脸,说:“哥,我开玩笑呢,就说着玩。”
邵女在小卖部听得清清楚楚,问正在吃饭的张东东,“你怎么就想起这件事?”
“什么事?”张东东显然已经忘了。
“就是你给你姑姑说的那些话。告诉她还得用着你叔叔呢。”
“哦,我们在学校就是这样的。壮壮想用我的铅笔,他还对我不好。那我就不借给他。几次下来,他就学乖了。”张东东俨然一个小大人,“刚刚奶奶对我说,一会儿她送我上学。我问她我叔叔不送我了吗,她说叔叔要送姑姑,姑姑上班可远了。”
张东东说着,停下筷子,看向邵女,严肃道:“我发现了一件事,你们大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最重要。”
“怎么说?”张德福正好听见,颇有兴趣继续听她这个女儿的话。
“就说我姑姑吧,她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是去报道。但是呢,因为鞋子的事和叔叔婶婶吵架,那吵到最后,就算她赢了,能怎么样?我叔叔早气跑了,那谁送她?”张东东说的一板一眼,德福和邵女都听呆了。
“比如壮壮吧,他特别喜欢我的铅笔,总要借我的。但是他还欺负我,不和我玩,等用我铅笔的时候再来,那我会借给他吗,不会啊。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事最重要。”
邵女被逗笑了,摸一把东东的小脑袋,“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人生哲理。”德福在一旁说,“没想到,东东竟然还有这种思考方式。”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面。”
德福点点头,“看起来,你的决定是对的。”
“什么决定?”
“让东东上托儿所啊。”德福让东东赶紧吃饭,自己也开始吃了,慢慢说:“看起来,托儿所就是一个小社会,只有和同学老师交往,她才能成长,学会更多的东西,也有了自己的思考。”
“是啊。”邵女看着东东,给她比个大拇指:“以后妈妈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妈妈,我乐眉姐姐知道的更多。”张东东说,“很多事都是她教我的。”
“是吗?”邵女看着东东,“那你乐眉姐姐又是谁教的啊?”
“哥哥吧。”张东东眼睛转了转,“汪洋哥哥啊。姐姐教我,哥哥教姐姐。”
张东东又仔细想了想,“对,没错。乐眉姐姐说,汪洋哥哥还辅导她作业呢。对她可好了。”
汪洋此刻正在发愁,已经撕了好几页稿纸了,最后都揉成了团,扔进课桌里。
吃过早餐,汪洋第一个走进教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有的甚至还在床上没有起来,汪洋已经围着学校的湖跑了一圈,又吃过早餐,早早就到了教室。
他到了教室,就从课桌里拿出来几封信。
开学没多久,但是北方的秋天总是短暂的,天已经冷了。他也从开学的时候穿的短袖,变成了现在的长袖加一件外套。
今天格外的冷,干冷干冷的,早晨起来穿这些汪洋都觉得受不住,同寝室的室友上周就有人套上毛衫了,可汪洋还不想穿。
他也不是不想穿,而是不想穿邵萍给他准备的那些。
课桌里的信已经堆了好几封了,都是乐眉写来的。
这孩子坚持给他写信,信里从写夏天的景色,已经写到深秋了。
叶子要落完了,汪洋还没有回过一封。
他今天特意早来,就是要写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写了好多遍,可没写几句就废掉了。
和乐眉要说的话,就那么几句,无外乎好好学习,听家长的话。
汪洋很艰难的合上钢笔帽,实在不知道要不要在最后写一句,代问爸爸妈妈好。
只写爸爸的话,对乐眉是一种伤害。她至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哥哥和她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可要加上妈妈那两个字,汪洋心里像被剜掉一样。
撕了很多张,重写又重写,汪洋终于回复完了。
在信的结尾,他写了代问家人好。
这样,就不能算是一种背叛了吧。
汪洋想。
信刚写完,就有同学从外面进来,看见汪洋后打招呼:“你来的够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