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普通的发卡,这年代却不是很常见。因为一个需要三毛钱,赶上小半斤猪肉了,舍得买的人不多。
她还买了一包最普通的皮筋才一毛钱,家里三个女人扎头发,皮筋也是日常消耗品。她记忆里原主会缠线,准备回家自己找些彩色的线缠上,这样扎头发的时候不会把头发勒疼。
谢秋珊还给女儿买了几个泥娃娃小玩具,一只是小男孩手里拿着鼓,一只是小女孩穿着彩色花衣,还有一只是开屏的孔雀……
闲逛的时候,舒月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程山,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不觉得生气,脑海里片段性的浮现着与他相处的画面,觉得心里暖暖的,突然有点期待回家。
逛着逛着,看到一双男式黑色塑料凉鞋,脑补了一下程山穿着凉鞋的画面,觉得还不错。她拿起来看了看,又试着折了折,发现面子和底子都很软,比想象中舒服。
夏天男人脚容易出汗,在家穿肯定比胶鞋舒服很多。
一问售货员,买鞋竟然不用票。她记得程山脚的尺码,毫不犹豫就买了一双,又看到还有女式类似款式的凉鞋,也给自己买了一双。
颜色一样,材质一样,男式的简单大气,女式的俏皮秀气,情侣鞋既视感。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还不到十一点。到了一楼,她向卖手表的柜台大哥打听:“同志,解放路怎么走?”
这个地址,在她记忆中有些模糊,不过她也只记得这个地址。
男人戴着一副眼睛,看上去斯斯文文,听到舒月温温柔柔的声音,耐心的给她指了指:“不远,出门到马路对面,然后向西走两条街就到了。大概需要走十五分钟。”
“好,谢谢你,同志。”
谢秋珊问她:“你打听解放路干什么?”
舒月没办法说实话,只能找了个理由:“我记得老家有个亲戚在这,但是不确定。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谢秋珊觉得时间还早,正好随便逛逛,“走,我陪你去,待会回码头的时候顺路去副食品商店,来得及。”
按照手表柜台大哥指的路,她们走到了解放路,发现这条路竟是一条宽阔的大街,两旁分布着十来个小胡同,每个胡同里又有好几个小院,每个小院里也不知道住着几户人家……
舒月扶额叹息,要是一家一家找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真发愁。
解放路的路边上有好几拨人,都是大爷大妈坐在一起闲聊天。他们看见陌生面孔本来也不奇怪,城市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多了去了。
不过她俩长相实在是惹人注意,手里又提着个大包,像极了是落魄了来投奔亲戚的。
一个大婶主动上来搭话:“你们是来找人的?”眼神在她们脸上扫了扫,语气充满热情。
舒月不知道从哪儿找起,正想问问:“大婶,这条街上有姓舒的人家吗?”
大婶皱着眉看上去想得很费力,舒月看她表情起伏,心情又紧张又期待。一个手拿竹扇子的老大爷抬头给她们指路:“好像那头第二个胡同里有一个,新搬来的。”
舒月揪着的心兴奋起来:“大爷,那家人有没有叫舒明旭的?您知道那个人多大了吗?”
舒月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爷爷奶奶的出生年月,推测现在大概二十五岁左右。
大爷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熟。”
她道了谢以后,便走到第二条胡同里,又抓到一个路人大姐问,大姐给她指了指是第三个小院里。
到目前为止貌似都挺顺利的,舒月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很重,扑通扑通,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
小院的门开着,她径直走了进去。院子中间的石桌子旁围了几个老大爷在下棋。
一个穿着灰蓝色短袖薄衫,两鬓发白的老大爷朝门口的方向,看了她们一眼,舒月走过去问他:“大爷,这个院子里有姓舒的吗?”
大爷看着她笑:“我就是啊。你找谁?”
旁边一个摇扇子的大叔说:“他就姓舒。”
听到这话,舒月看了看刚才的大爷,瞬间觉得很失落,年龄不符合。
不过转念一想,又涌起了希望,问大爷:“您儿子多大了,是不是叫舒明旭?孙子多大了?”
大爷依然保持着热情的笑容,笑得她心里直紧张,还问她:“你找谁?”
舒月一脸愕然,这老大爷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旁边大叔解释:“这老头糊涂的厉害,他看谁进来都是这句话。”
院子里又走进来一个小伙子,喊老大爷:“爸,走,回家吃午饭。”
果然,老大爷咧嘴笑笑,朝小伙子说:“你找谁?”
小伙子无奈摇头,拽着他回家。
……
舒月打量着眼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快速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穿着宝蓝色背心,手里拿着一个篮球,看上去出过汗、红光满面。他警惕的看看舒月,“干嘛?”
舒月定了定心神,柔声道:“我帮奶奶找亲戚,听说住在这条路上,我就找到了这里,就是我没见过,只知道名字。”
小伙子依然警惕:“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舒月真诚的答道:“舒明旭。”
小伙子抬了抬下巴,“不认识,我们家没人叫这个名字。你找错人了。”
小院里石桌旁种了一棵合欢树,六月份花开正好,合欢花的形状非常别致,白色、粉色渐变,像蝴蝶又像扇子,毛茸茸的。微风吹拂,花朵随树枝摇曳生姿,飘散出淡雅的清香。
舒月心里有些失落。
快中午的时候,她们在附近国营饭店点了两个菜,一人要了一碗米饭吃。一个烧豆腐,一个茄子炒肉,整顿饭舒月都吃得心不在焉。
那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儿,每次她都有点敷衍,并不爱听那个贫穷年代的故事。此时却无比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