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没当回事儿,手机扔一边闭目养神。
养着养着,脑子也歇了下来。
再醒来是被门外的母夜叉吵醒的,他没锁门,申小竹却没进来,在外面重重地敲着门。
出来,俞星!她敲得很有节奏,你有本事饿肚子,你有本事开门哪!
他很久没被吵醒过了,揉着眼睛有点烦躁地去开门。
门又没锁,你自己进来不就行了。他走了一圈回来才发觉肩膀不太舒服,可能是落枕了,给我捏捏肩。
滚蛋。申小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闻闻我是你对象吗?
哎呀俞星腻歪着她拖了个长音,落枕了落枕了,你是我爸爸。
没想到申小竹却变了脸色,不像是生气,倒像替人掩饰似的:我才不当你爸。
小声说完那一句,又恢复了正常音量:下来吃饭吧,睡了一下午。
你做的?俞星有心活跃气氛,您那贵手还能做饭哪?
不能啊。申小竹还挺理直气壮,接了个推广,听说那家螺蛳粉挺好吃的。
合着拿我拍广告呢?要不是申小竹来的时候那副别扭样,他几乎要怀疑她过来的动机了。
申小竹瞪他一眼:有的吃不错了!闭嘴下楼。
申小竹轻车熟路地架好相机,一边跟他说:一会儿不用你尬聊,我那视频都是后期加bgm的。也不用露脸,吃饭就行了。
俞星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那为什么非得用
我?
上次在店里拍了点儿空镜,有小姐妹说看见帅哥了。申小竹翻了个白眼,我一看那不就你吗,我说你是omega,没人信。
俞星高兴了,笑了笑说:omega也有帅哥啊,干嘛不让我露脸。
申小竹看着不想理他了,开了机开始冲泡螺蛳粉。
俞星没吃过这东西,泡完一闻还真挺奇妙的。
他小声说:有点臭。
不用小声,视频都会消音的。申小竹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挑了一筷子,尝尝。
俞星学着她也挑了两根放进嘴里,鲜辣味浓,酸笋的臭味直冲鼻腔,到了嘴里却化作香味。
还挺好吃。他一边说一边又夹了一口,哇,好神奇。
是吧申小竹瞟了一眼他的手,说,你把手露出来点,镜头拍不到。
拍我手干什么?俞星又不懂了。
有人爱看呗。申小竹挪了挪相机,像是给他个特写。
他赶紧低头吃了几口,最后连汤也都给喝光了。
我给叶扬打个视频啊。他抹了抹嘴,先上楼了。
申小竹一边骂他见色忘友,一边在他身后大声喊:碗洗了再跑!
俞星没听她的,视频接通了还笑个不停。
什么高兴事儿啊?叶扬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轻飘飘的,像是喝醉了,跟我讲讲。
俞星幅度很大地摇摇头,说:小竹上家住啦。
是吗。叶扬笑了笑,吃药没?
现在吃给你看!吃药这事儿他上次闹过一回,后来就没再有什么怨言。都是为自己好,他清楚得很。
俞星觉得自己好几天没这么高兴了,看见爱人的脸就绷不住情绪,一边倒热水一边哼起了歌。
他听见叶扬轻轻笑出了声,呼吸声经过电流处理,有点儿奇异的撩人。
你是不是偷偷出去喝酒了?叶扬问。
没啊,我哪敢喝酒。俞星仰着头吃完药,往床上一摔,你不在,醉了都没人带我回家。
真没喝?叶扬拿手撑着脑袋,神色如常地一脚踩雷,像嗑药了似的。
他没注意到俞星突然变了脸色,正巧那边来了人:先挂了,
主任好像找我。
俞星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劝自己不要钻牛角尖。
躺了会儿觉得这事儿越拖越麻烦,一骨碌翻身起来,决定主动联系申景平。
晚饭的点儿刚过去不久,申景平接得很快:小星啊,小竹到你那儿没?
早到了,叔。俞星一咬牙,也开门见山,我今天没联系上我爸,号码变空号了。
那边好像挺怎么意外:空号?人跑了?
俞星不是没想过,但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我我不清楚,明天我去他公司一趟,要是再联系不上,您就按公事办吧。
这家公司俞星小时候经常来,俞振擎算是副总,他放学没地方去的时候就过来写作业,那时候的老员工很多都认识他。
不过这次来,放眼望去都是新人,实在没几个熟面孔。俞星只好去前台问:您好,我找俞副总。
我们副总不姓俞呀。前台是个女beta,笑起来甜过omega,如果您找江副总,这边登记一下我带您上去。
江副总?俞星皱了皱眉,总觉得身边认识的人好像有姓这个的,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是的,您需要
前台还在说话,俞星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叫他:小俞啊!是小俞吗?
那人看着眼熟,年纪好像快过半百了,一笑脸上皱纹都聚在一起:哎呀,真是小俞,你多少年没来啦?倒是没怎么变
俞星这才认出来这是位老员工,叫了声叔叔好,问:我爸最近来上班了吗?
那人变了神情,好像很意外他在状况外似的:噢,你原来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俞星有种不好的预感。
咱家老板早换人啦!你爸我得有三个月没看见他了吧?毕竟自己家公司被收购了,他跳槽也是正常。
收购?!俞星惊得差点说不出话,一时顾不上问别的,那您知道我爸去哪了吗?
那我不清楚啊,你也没回家看看?那人说,哎,其实早在四五年前叶氏就要收购咱家,那会儿已经快倒闭了,结果当时,俞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钱,硬是给救活了!
那人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啊,我说实在话,经营管理这方面不到位,救活了也白搭。这不最后还是叫人家给收购了?
俞星无言,扒在前台桌子上的手无力地落下,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
他听见后面的人在喊:哎!小俞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不只是他,来时没注意到的那些嘈杂也都忽然在耳边放大,一个个陌生的声音炸开,无数没用的信息涌入脑子,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俞振擎跑了,俞振擎真的跑了。
他脑子里明明充满了被迫接收的废料,却莫名其妙只剩下这一句话。
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颤抖着手指打开手机,心里却没什么底,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把通讯录由上到下翻了一遍,想要对陈慧说离婚的事帮不了你了,找到人再说。
想要对俞阳说爸爸不见了,又怕弟弟问他更多。
想要对申景平说按公事办吧,他愿意从现在开始回避。
想要给叶扬打个电话,没什么想对他说,哪怕听听他的呼吸也好。
最后手指停留在叶扬两个字上面,他脑子里忽然响起刚才那人提到的收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