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对贺俞言听计从。
路边枝繁叶茂的樟树距离帐篷约有五六十米,此时天光黯淡,连一丝婆娑的树影也瞧不见。
几人在树下站定,贺俞挠了下刚被咬了两个蚊子包的胳膊,心情焦灼地开口:我喊开始啊。
贺堇不经意地和傅容介对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他额间渗了细汗,神色微绷紧。
短跑对腿部肌肉爆发力要求极高,他这两年疏于锻炼,心里难免打鼓,甚至觉得方才那三人找自己谈话实属不必要,说不定自己就垫了底。
拔足奔出去时十几米时,贺堇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因为傅容介跑得意外的慢,那节奏像是在散步,贺俞已经超出他几米。
不仅如此,他还扯住了贺堇的手腕,仿佛试图一起共存亡。
压根没想到学弟会这么耍赖的贺堇怔忪了一会儿,甚至于忘记挣脱他的手。
杨睦倒是敏捷矫健,但始终落后贺俞两步,紧紧咬着他的步伐。
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概就是那一刻发生的。
贺堇伸手抹去了落在脸上的雨水,愣着神,慢下了速度。
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落,贺俞见状,急若流星般奔到了距离最近的帐篷前。
他到达的瞬间就发现自己夺了冠,兴奋地回头招手时,就瞧见眼前靠近的黑影并不是他哥。
下雨了。傅容介说了声,手指从贺堇的腕骨处滑脱,顺沿着握住他的手,快点。
贺堇迷惑地抬头望了眼说变就变的天,被半推半揽地拥进后面一顶帐篷时,雨势骤然变大,锥子似的向下掉。
他还能听见另一顶帐篷里贺俞唤他的声音。
贺堇拂开眼前垂挂的一绺湿润的短发,看看天,又看向傅容介,无可奈何道:你学坏了,学弟。
杨睦和我合谋的。傅容介松开手,小幅度地扯着领口抖开被雨水沾湿的衣料,嘴角噙着笑,你不能只怪罪我一个人。
第44章 如何让男友更喜欢自己
蜜糖:这就是你说的最近天气最好的两天?
魔鬼鱼:垃圾天气预报诓我!不能怪我!
贺俞狂戳屏幕打字, 盘着腿怒发冲冠。
帐篷外的雨越下越大,稠密的水幕大有水淹金山寺的架势。
不仅如此,随着云层堆厚, 天际隐现扑朔的电光,轰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好在他们的帐篷选址离树有一定距离, 地势也算高,篷布质量过硬,暂时没有雷击和漏水的危险。
因为铺了防潮垫,坐在帐篷里也没有半点不适感。
甚至容易让人在这种天气、这种环境里, 自然而然地升起一些窝在暖馨的被褥里休憩入睡的想法。
但贺俞没有这种想法。
他对雷雨抱有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眼下根本坐不住,更何况不远处的帐篷还很热闹。
那对冤家似的小情侣在接连不断的雨声里越吵越大声。
受杂音影响, 贺俞只听清一些字眼,似乎是他们的帐篷漏水了。
贺俞透过透明塑料小窗看过去, 瞧见男生全身湿透地顶着件外套护着女生跑出来, 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钻进了车里, 似乎是打算下山。
贺俞看着他们忙碌,自觉也帮不上忙, 只能托着下巴干看着, 嘴里啧啧出声。
好惨
要喝水吗?
身边有沉厚的声音挨近,贺俞下意识点点头, 视线都没偏移半点。
杨睦看他并没有伸手接, 只得拧了瓶盖送到他唇边。
贺俞配合地对着递过来的矿泉水瓶仰起脖颈灌了一口。
刚将水含进嘴里的一刹那, 贺俞突然反应过来, 继而转头睁圆了眼睛看向给他喂水的杨睦, 猛吸了一口气。
他这一口水本就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因为冷不丁地吸气, 陡然呛咳起来。
含着的水不受控地喷出来大半,贺俞咳得山崩地裂,红着眼慌乱地找纸巾。
离他只有几厘远的杨睦身上的黑色t被溅湿了,洇出一片深色,紧贴着胸腹。
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俞还在掩着唇咳嗽,听见杨睦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再倒吸一口气,咳得更厉害了。
明明是你突然莫名其妙给我喂水咳!他是吓的。
他再怎么使唤杨睦,也没想让他服务到这种程度。
贺俞抓着纸巾使劲在杨睦身上乱擦一气,因为咳嗽身体抖动剧烈,又在不经意间撞到杨睦的胳膊。
喂!
草
贺俞从那块地猛地蹿起来退到角落后僵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淋下去的水,不咳了。
现场已然混乱成一团。
他刚刚把杨睦手里的水撞歪了,偏巧不巧泼了自己一身。
但他有理由怀疑是杨睦故意的,怎么着也不至于拿不稳一瓶水。
布料黏在身上滴水的感觉很不好受,贺俞眼底通红地看向同样震惊的杨睦,刚咳过的嗓子哑得厉害,但不妨碍他扣锅,我看你也是故意的!
杨睦放下水瓶,伸手扯了纸巾挪过来给他擦。
他眉眼压得很紧,眸底深暗,别贼喊抓贼,我没那么小心眼。
那你说你没事干喂什么水啊贺俞皱着脸哼唧一声,又因为杨睦的动作不大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片刻后,潮湿的衣料不断从皮肤汲取暖意,一阵寒凉不经意间朝上侵袭。
杨睦看他打了个寒颤,帮他拧衣角的手顿了顿,松开,你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
贺俞抹了抹鼻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处境,再朝窗外看向已经躲进车里的小情侣,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惨的。
因为他装衣服的包不在这个帐篷里。
杨睦似乎看出他的烦躁和难过,转身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件棉t丢过去,凑合穿吧。
衣服极准地落在手里,贺俞舔了舔牙尖,蹙着眉朝他瞟了两眼,声音软和下来,你不用?
就这一件。杨睦扯了扯身上的短袖,我的一会儿就干了。
没几秒,他见贺俞利索地开始换衣服,才挪开视线。
.
雨断断续续地落了一整个下午。
好在雷电交加大雨如注只集中在午后那一时半刻,之后就只是淅淅沥沥地斜飘着,如烟似雾。
刚入夜时,这点水汽也停了,雾气包拢了整座城。
几阵山风吹过,乌云散的很快,坦露出皎洁的月光。
辽阔无垠的夜幕里,银河倾泻而下,直连着天际,灼亮又热烈。
傅容介钻出帐篷,在一旁的空地调整三脚架和摄像机的角度,俯身观察。
贺堇端了个小马扎坐在不远处,拿出小炉子丢了几块干燥的木炭烤火,眼见着火星噼啪闪亮,充当气氛组。
下午时间漫漫,他如愿以偿地从傅容介嘴里套出新项目的具体情况,相互探讨了好一阵。
这其实是他比较向往的状态。
他希望能和恋人有更多相近的可谈的话题,不关于繁杂琐事,只关乎共同感兴趣的领域,以及未来。
尽管封闭的环境里,一个不慎就容易啃在一起。
明明他觉得他们俩还没到热恋期。
隔壁帐篷传来些动静,贺俞两人好像闹了什么别扭,隔开老远一前一后走出来。
贺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