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堇此时正坐在胡教练的办公桌边的木椅上,听胡教练边给贺俞报名科目一,边嘱咐一些事情。
花几天时间把题库的题全部刷一遍,一般都能过,别担心啊,兰琮科一都是一遍过的。
胡教练不自觉拿兰琮当底线做对比,趁现在没入伏,早点考完科一练科二你不是学生,在上班是吧?那到时候每晚和周末抽空来练车。
贺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听得并不多认真,像在走神。
贺堇轻轻踢了他一下,才把他的魂唤回来。
又支着头,转眸斜瞥向门外暗自打量他的兰琮。
他其实对兰琮,很有些百感交集。
情绪混杂在一起,他说不上来是好感更多还是困窘的感觉越多。
好了啊,你记得日期,到时候来驾校,会送你去考场考试。胡教练说。
贺俞收起偷瞄的手机,点头应好。
贺堇才起身带着人出了休息室的门。
兰琮笑着跟胡教练打了招呼,说要和朋友聊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他背着手轻快地赶上贺堇,刚刚我和我哥说了,难得见面,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贺堇脚步一顿,看向他,今晚?
对啊。兰琮面露期待地看着他,行不?嫂子。
行。贺堇刚出声,听清最后两个字又整个人一僵,在原本昏沉的下午直接清醒过来,不是你说什么?
兰琮压根没觉得有问题,依旧言笑晏晏。
贺堇立即求助地看向傅容介。
傅容介显然也惊了一下,但丝毫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想法,对上贺堇的目光时,低垂下眼眸,掩住笑意。
第33章 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
求助失败, 贺堇挪回目光。
他脑袋里一时像燃烧cpu一样的热,好不容易集中精神戁鈖,十分诚恳地纠正, 叫我名字就好了。
贺俞也帮腔,就是, 八字没一撇呢,别乱喊。
兰琮一脸无辜,这不是早晚的事嘛。
贺堇少见地有立刻逃离某个地方的想法,他顶着热烘烘的脸, 故作镇定地绕过兰琮往楼梯道走,我们先回去了,晚饭的事你和傅容介说吧。
傅容介看他要走, 以为他不高兴被这么叫,几步跟上后, 朝兰琮道:你继续练车。
贺俞瞪了兰琮一眼, 才跟着下楼。
及至婆娑的树影下, 见贺堇将车门打开,贺俞挠了挠头发, 说:哥,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
贺堇扶着车门边缘,疑惑, 为什么?
我约了个人。贺俞踩着熟透的落叶, 原地踱步。
帝都有你认识的?贺堇问。
贺俞点点头, 又摇摇头, 解释, 不是, 那人欠了我钱, 我是来讨债的!
什么时候借的?
三年前。
贺堇挑起眉梢,没再问,坐在车后座之前,叮嘱一句:要是他还不还,记得别动手,打残了还得赔。
贺俞应下,看着车缓缓启动,逐渐在视野中缩小。
他想起贺堇的话,嘀咕道:但光靠说的我也说不过他啊
不然也不会欠三年了。
车里。
贺堇望着窗外远去的建筑发呆。
刚刚停车的位置旁有一大丛妖冶的月季,停留的久了,似乎车身都沾染上一些。
贺堇无意识地嗅了嗅,偶然瞥见路边一栋格格不入的苏派建筑,白墙黑瓦,韵致婉约。
他定下目光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家酒店。
门口停着三两辆婚车,系粉色飘带,装点浓艳的玫瑰花。
刚刚兰琮的称呼又不自觉往脑海里飘。
贺堇抬手戴上了耳机,指节撑在耳后,低头选歌。
他挑了首电音。
极有节奏感的音乐,每一下都和着心跳的节拍,鼓噪着乱撞。
贺堇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用。
那两个字眼还在往他脑髓里钻。
刚刚他突然离开或许显得不大礼貌,但他实在有点无所适从。
除了出乎意料外,他发现自己好像少了一点愧疚。
他对于主角总带了些说不清的愧意。
好像自己抢走了什么,篡改了剧情。
但兰琮莽撞地这么称呼了,他莫名地有种被认可的感觉。
因为这人是兰琮,才会有这种感觉。
手机忽地嗡然震动了两声,贺堇才回神,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是姚湛的信息。
贺堇拇指指腹在输入栏停留许久,抬眸,瞧向矜矜业业的司机师傅。
傅容介从上车起就一直没说话,气氛肉眼可查的紧绷,落叶擦过车窗的摩擦声响,都像是跳跃在某根一触即断的弦上。
贺堇不太明白,只舔了舔有点干的唇角,一只手虚抵着腮帮子,说:姚湛说想就上次失言的事单独约你。
他低头又扫了一眼,还说,他家乡产茶,特意让家人寄了上好的雨前龙井,想送给你。
说微度不值得来的那个么?傅容介食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才开口。
嗯。
先晾着吧。傅容介淡声说。
贺堇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纳闷,他为什么会找我说?
直接跟本人提不就好了。
傅容介:我没通过他的好友。
贺堇继续看向窗外,随意道:这样,根源在你这。
傅容介没有回应,唇角抿得更紧了一点。
驾校离得不远,此时车已驶进了小区,朝车库入口去。
光线被陡然吞没,地下车库冒着丝丝凉气。
或许宁谧昏暗的地方总能调动人心底的一些埋藏已久的东西,傅容介调转方向,说了句话。
你不喜欢刚刚那个称呼。是陈述句。
贺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手肘撑在窗沿,放下手机,只是没想过这个称呼能安在我身上。
但你不高兴。傅容介说。
我没那么矫情。贺堇笑了笑,突然明白学弟为什么从在车上起就默不作声的原因了。
但又觉得学弟过于敏感。
真的,我不在意这个。他补充。
贺堇从车内后视镜里瞧着学弟的沉下来的眸光。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