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跟喻子柏在和面,饺子是没办法做了,按照简初之前的想法,将零食牛肉干当肉馅包进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味,不如做馒头或者做片汤,反正也是面食,就当吃过饺子的。
几人各自忙活手里的事情,不时的交谈几句,不过多半都是简初在说,慕楠回应几句,喻子柏再把简初夸大的说词给拉回来,秦淮就在一旁听,气氛倒也融洽,如果不是食材有限,外面的尸体成堆,配合着慕楠专门找出来往年的一些春晚声音背景,倒还真有一番年味。
忙碌了几个小时,虽然材料有限,却也被简初发挥的做了一桌子吃的,中间一锅红彤彤的自嗨锅最勾人食欲,慕楠将水果罐头里面的果肉倒了出来算是一盘子菜了,里面的汁水用冰水勾兑了一些,既不会甜的腻人,又能有点甜味,这会儿没有饮料,喝点罐头水就当饮料了。
几人拿起各自的杯子碰杯。
秦淮道:“惟愿来年,大家平安顺遂,如意健康。”
喻子柏:“顺遂如意就不求了,只求大家明年还有机会这么坐在一起吃一顿。”
简初连忙应声:“肯定能的,灾难会过去的,明天会好起来的!”
慕楠道:“干杯!”
太久没有吃过重口味的食物了,简初第一筷子就朝着大锅里伸进去,夹了一块肉片,但并没有往自己的碗里放,而是放到了慕楠的碗里:“你最小,好东西你第一个吃!”
慕楠笑了笑,礼尚往来的给简初也夹了块肉:“你第二小,你第二个吃。”
喻子柏道:“按照年龄来那我不是最亏,我最老。”
简初给他夹了一根粉条:“给你给你,你的最爱。”
慕楠则是往秦淮碗里放了一块肉:“哥,新年快乐。”
秦淮笑着看向他,时隔数年,终于能再次对他家小孩说道:“新年快乐,楠楠。”
不用惦记着出门,睡醒的一瞬间,慕楠恍若回到了地震前那段被雾霾困在家里无法外出的时光,不过赖床是不能赖床的,今天还要把整个家里大整查一遍,要尽量隔绝所有的漏洞,秦淮也不省水了,当慕楠将客厅里所有东西全都收进空间之后,便里里外外用稀释的消毒水给清洗了一遍,这两天他们从外面搬运回来不少的东西,都是在他家客厅整理的,所以消毒是很有必要的。
好在他们家客厅并没有什么洞口,唯一的空调出水口之前也被封了,慕楠为了安心,又给贴了一层,然后是窗户的缝隙,两个房门的缝隙,主要瘟疫有可能通过空气传播,虽然他们楼层高,但有个房间因为装了太阳能板,窗户都是开着的,所以房门的缝隙一定要封死了。
厨房门用胶布全都封死之后,秦淮将浴室下水道的地漏也给封住了,这里面很容易滋生一些爬虫,因为卫生间还需要用,没办法用胶布封死,那就只能将窗户贴死,地漏这些也都封住。
见秦淮在封马桶,慕楠忍不住道:“所以我们要开始用猫砂了吗?”
秦淮:“我们虽然不缺水,但要防病毒,不知道会不会有生病的人住回来,而且外面塌成这样,下水道早就堵了,之前是就我们这几家还在使用,住的楼层又高,暂时没影响,等人多了,问题就会爆发,用猫砂吧。”
上辈子虽然慕楠有防患意识的提前储备了一些水,但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会怎么样,所以他也不敢多用,因此后来那段时间,他连冲马桶的水都没有,至于怎么解决个人需求的,这是个尴尬的过程,好在熬过来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重生之后,要储备物资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猫砂。所以他后来其实并没有怎么用马桶,倒也没注意过下水道的情况。
现在听秦淮这么说,那就用吧,大概刚开始还是感觉会有点小尴尬,等习惯了应该就好了吧。
秦淮道:“你空间不是升级了吗?”
慕楠疑惑:“升级?”
秦淮:“你说现在不用打开箱子也能看到里面有什么。”
慕楠哦哦了两声:“对啊,怎么了?”
秦淮笑了笑:“生活垃圾就别放空间了,用塑料袋封死了,丢隔壁去,等电梯恢复运行了,我再丢下去。”
慕楠脸红了红,嗯呐道:“行吧,唉,你说人干啥要吃喝拉撒哟,真麻烦。”
秦淮好笑道:“不吃喝拉撒那不成仙了,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小时候拉裤子里了还是我帮你清理的。”
那时候楠楠还不到三岁,被送去幼幼班,当时他五岁多,上大班。慕楠刚去幼稚园怕生,胆子也小,想要上卫生间却不敢跟老师说,于是憋不住拉了裤子,然后哭哭唧唧的跑到大班去找他,他还以为怎么了,本来就一直担心楠楠会不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看到楠楠哭着来找他顿时慌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只是拉裤子了。
慕楠连忙捂住他的嘴:“知道你记性好,三岁以前的事情咱们能不能翻篇了,等下还要吃饭呢!”
折腾了一下午,才将屋里的安全隐患全部排除了,能封的都封了,消毒的也都消了,于是慕楠将床和小茶几重新摆放了回来,其他的东西再慢慢往外拿,现在要开始吃饭了。
因为刚才忙活了一阵,哪怕是在空调房里,依然折腾的满身都是汗,所以两人简单的冲了个澡,慕楠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餐桌,摆满了食物,给秦淮拿了啤酒,自己拿了饮料,见秦淮冲完澡出来,慕楠笑盈盈道:“哥快来,轮到我们吃年饭了!”
有鱼有肉,有虾有酒,中间还有一锅白胖胖的大饺子,此刻电脑里正发出不知道是哪一年春晚集体拜年的声音,喜庆的音乐,给只有两人的年增添了一丝热闹。
因为秦淮的慷慨捐赠,现在他们营地这边的医护人员全都戴上了口罩,虽然之前也有,但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并不多,所以只能提供给专门负责集中了传染病患者的那个安置帐篷里的医护人员使用,现在不说宽裕了多少,但勉强达到医护人员人手一个还是可以的。然而才过了一晚,患病的人明显呈倍数的增长开来。
徐茗只是兽医,处理一些外伤或者紧急救治没问题,但像是传染病那一类的,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如果把他放过去当护理人员使用,又太浪费了,所以他现在还是留在前面那些伤者帐篷里,主要处理一些缝合,或者截肢。
这两天已经没有新的生还者被送来了,他没有去问过这一片营地的人员统计,看着人好像还不少,但这里却包含了附近几十个社区,幸存人数有没有过万都不知道。
据说其他片区的情况更差,他们这里因为有一个中心医院,当时及时抢救了里面的一些医护人员,所以不少被救上来的生还者得到了医治存活下来了,但其他片区有些因为医院距离太远,赶过去救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黄金时期,缺医少药的,即便有些被拉出废墟的人还有一口气,但最终只能看着人慢慢挣扎死去。
徐茗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算是很强大的,他的共情能力其实很差,宠物医院的悲伤其实不比人类医院的少,那些喂养了十几年的宠物离去时宠主人的崩溃有时候往往表现得比亲人逝去的悲伤还要更加直接,但他从未因此有过任何动容不忍,他好像天生就适合拿手术刀,但又因为缺少对生命的敬畏,他怕自己会走向一条不归路,因此才选择了兽医。
平日里他靠着温和谦逊来隐藏自己,隐藏的久了,就仿佛成了一种本能,看到需要帮助的会本能的上前,对待幼小会本能的同情,但实际上,那些只是一些表现在外的东西,很少能有真正触动他内心的时候。
可现在,他第一次不忍心去看外面的那些疮痍之态。
喝了两口水,缓了一缓情绪后,徐茗离开了住处,往伤患的帐篷走去,昨天有个人的腿已经呈现坏死迹象,但当时没有那个条件给他做手术,今天他要再去看一看,如果实在是不行,就必须得截肢了,可是没有手术室,没有精密的仪器,一切要靠自己的经验,这么恶劣的环境,那人恐怕未必能撑得下来。
脑中正反复盘算着治疗方案,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小孩虚弱的声音喊着肚子疼。
徐茗的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看到一个脏的看不出模样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无人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哪怕脸上很脏,但也能看出异常病态的苍白,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被她妈妈抱在腿上,身上穿的已经不能算是衣服了,只能说是破布条子,暴露在外的皮肤虽然脏黑,但也能看出不正常的体态,腹腔凹陷,淋巴重大,孩子整个人都已经处在了半昏迷的状态,双眼无神涣散,本能的在朝着自己的母亲喊疼。
徐茗走了过去,那女人戒备的抱着孩子抗拒他的靠近。
徐茗没办法,只好远远停下道:“你女儿生病了,她需要治疗。”
女人神情麻木的看着他:“能治好吗?还能治吗?”
两天前她女儿就病了,一开始只是呕吐腹泻,但还能喝的进去水吃得下东西,结果被送到了后面的帐篷后,除了喊疼,什么也喂不进去了,从腹泻到拉血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还伴随着高烧,她看到了,那个帐篷里面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症状,严重的都已经拖出去了好几个,所谓的治疗也只是等死。
都说大灾必有大疫,没有救援,到处都是埋了无数死人的废墟,他们离不开也逃不出去,没有医院,没有药,治疗,能怎么治,给点消炎药,给点抗生素靠自己去熬。
女人知道自己也病了,也是呕吐腹痛,身上也开始发烧了,一阵冷一阵热的,治不好的,以前或许打一针就能好的病,现在都是要命的。在那里面也只是痛苦的等死,还不如死在外面清净一点,至少耳边没有太多绝望病痛的呻吟。孩子的爸被埋在了下面,这么多天了,人肯定是没了,就剩她们母女了,又得了病,还治什么呢,多熬两天也是多痛苦两天,还不如死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