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他的名字,轻声说:“我走了,离野,拜拜。”
他好像没有和她说再见。
却提前三个月,和她说:“祝你前程似锦,秦黛。”
“也祝你前程似锦。”秦黛将这句毕业之时会收到无数遍的祝福,回赠于他,走出教室之前,说了她以为他们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句交谈。
“再见,离野。”
风从未合紧的缝隙中吹进来,膝头的笔记本,被人翻得簌簌作响,不慎掉落在地。
秦黛弯腰去捡,拾起这本厚重的本子,一页四四方方的纸片却从散开的纸张之中滑落。
那是一张相片纸。
背面朝上,白色的纸面上,一行字清晰地闯入秦黛眼帘。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字迹很漂亮,却像干涸了很多很多年。
而誊抄的这首小诗右下角,写着离野两个字,再下一行,是写下这首诗的时间。
「2014年3月28日」
她被这个日期触动心弦。
当她翻开相片纸的正面,看见的画面,再次让秦黛久久不能回神。
这张照片的边角早已卷翘,犯了时间留下的氧化痕迹。可是画面却是清晰的,这张照片的背景在一间教室。
黄昏的光透射进来,从窗帘的缝隙,将那一缕光,照在一个十几岁少女的身上。
只有个背影,可是这世上有谁,认不出自己。
照片左下角的时间是自动印上的。
同样的,2014年3月28日。
秦黛狠狠怔然,就在这时,书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谢斯白去而复返。
他停在门口的位置,也不过来,就那样隔着几米的距离,遥遥地注视着她。
秦黛捏着那张照片,声音几不可察地发颤:“你怎么回来了?”
谢斯白倚着门,早已看见她手中的照片,和那本笔记本上,翻开的纸面上写满的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近乎冷静苁蓉,可右手手指,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颤抖。
他只说:“怕你跑了,回来堵着。”
秦黛拿着那张照片,明知故问:“这是我吗?”
谢斯白说:“是。”
他几步走过来,速度很快,像是生怕眼前人骤然消失,到她近前都没降下速度,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秦黛被他勒得很紧,两颗心脏紧紧贴合,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同样猛烈而急速的心跳。
“谢斯白,应爽说的,你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是我吗?”她尽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
谢斯白说:“是。”
秦黛又问:“那cynthia呢,你同时喜欢了两个人很多年吗?”
谢斯白蹙眉放开她:“哪来的两个人?”
秦黛将那张画了榕树的卡片给他:“这个cynthia,不是夏蔚吗?”
谢斯白:“什么夏蔚,cynthia不是希腊神话里那位掌管月亮的女神?”
秦黛说:“可是夏蔚英文名就叫cynthia,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老大很亲她,你说过,是喜欢我才让我摸你的狗,那夏蔚呢?你们今天,不是还要一起去云南吗?”
谢斯白片刻无语,凝视着秦黛的脸,一桩桩一件件,先将曾住院时和小brian的故事细节全部告诉她。
那时候他见到小brian床头的一本希腊神话,便用cynthia来代指秦黛。
“我告诉brian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位cynthia,是你,秦黛。”谢斯白将那张照片拿过来,看了好一会儿,又翻去背面瞧誊抄的小诗,“我又不知道夏蔚的英文名是什么,三年前她曾经来队里待了几个月,做了几次报道,还有一篇是关于军犬的,老大是她报道中的主角,他们相处了好几个月。也是因为这样,她和小成——小成才是老大的驯导员,关系也很好,小成牺牲时,夏蔚还没离开,那篇专题报道中关于小成的部分,只写完一半。她和我们一起去,只是为了看小成。”
他一字一句讲完,观察秦黛的反应。
秦黛三魂六魄从看见那张照片,便丢了一魄,此刻听完谢斯白的话,剩下也已经堪堪将要逃离。
谢斯白捧住她的脸,迫使着秦黛仰头:“还要问什么?还怀疑哪里,来吧,今天都告诉我。”
秦黛嘴巴张了张,尚未开口,却被人低头狠狠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