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错了成吧。所以你来不?”
“不来。” 贺然往后靠墙,椅子前两条腿悬空,神色郁结。
“你看,问你也是白问。你耍我呢。”
贺然不说话,盯着天花板看。
*
郁闷的不止贺然一个人。其实郁谋也挺郁闷。他发现,自从两人上次确定了一些事情后,施念因为心里有鬼就开始在学校和他装不熟。有人的地方把他当空气,每次他稍稍要离她近一些,她就像炸了毛的野生动物一样对他凶的不得了。挺逗的。
比如老师让最后一排收卷子,之前施念还会赖皮说:“你先去收前面给我一分钟!” 现在呢,没写完也不耍赖了直接把卷子往右上角一放,他走她身边她都不敢抬头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比如中午去食堂,施念排鸡丝米线,郁谋插着兜站到她身后点她肩膀,笑眯眯:“你也吃这个啊?” 施念一脸“你不要和我讲话!”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小跑着去排别的队。
比如施念要去接水,郁谋把自己的水壶往桌角一放:“帮我接下水呗。” 施念根本不接他这撒娇的茬儿,撂下一句:“大活人有手有脚自己接。” 瞧瞧,凶得嘞。
可是呢,周围一旦没人,施念便会从小饭兜里飞速地掏出个什么零食放到他面前。郁谋笑笑地逗她:“给我的啊?” 施念催促:“你快吃呀,别让别人看见。” “看见怎么了?”“看见不好!”“怎么不好?这你偷的?” “笨呐,我就只给你带了!” 少年轰隆隆地笑,还要被她使劲拍一掌。
他发现她的小饭兜越来越沉,每天上学跟赶集回来一样,包里鼓鼓囊囊。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什么都变了。晚上睡前他会给她发晚安,聊两句没有营养的。月初时她次次回,月末就不回,因为短信套餐次数超了。超了以后郁谋就说,你打给我,电话响一声就挂掉,我不接,不会占你的通话分钟。但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你也要睡觉了。
*
期末最后一科考完这天,唐华还留着大家不让回家,说是要等会儿交待一下寒假的事,然后再发一下卷子。
课间施念去打水,她们这层排队人多,她就去了一楼接。
一楼之前是高三,后来一中把高三的单独拉到另一个校区上课,所以这一层就空出来了。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这一年的雪似乎就没完全停过,下了又下,化掉的雪淌在马路,脏水横流,下水井盖没办法完全收纳,城市还因此陷入过瘫痪。
锅炉正在烧新一轮的水,突突的声音回荡在走廊。施念接了一半,发现水流没了,只好盯着水龙头等。
她期末考的不错,是可以开开心心过年的分数。所以她在踏实想自行车要买什么样子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声音,“又下雪了。他们都在外面打雪仗。”
施念回头,看见郁谋站到了她身后。几个月前他穿着崭新的校服出现在一中,几个月后校服变得和他们的一样旧,藏蓝色的部分泛着水洗白。可是校服里的这个男生,施念依旧觉得他很新,无论是对于一中,对于大院儿,还是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无论他站在哪里,永远干净,崭新,又从容。
一点也不意外,期末考试郁谋又重回了第一宝座,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多分。出名次时班里人都沸腾了,好多人跳到桌子上鬼叫,还组团去一班门口晃悠,兢兢业业地替郁谋拉仇恨。这可把施念急坏了,搁以前,她也是那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郁谋很优秀”队伍中的小队长,现在的她则巴不得班里这堆二五仔不要声张,想打爆这帮人的脑壳,她知道郁谋不喜欢这么张扬。
施念愣愣地说了声:“我好了,你来吧!”想走掉,随后一把被郁谋拉住手腕,少年语气带点奚落:“又没人,别装了。陪我接水。”
郁谋一手拉着她手腕,一手拧开水龙头,热水哗啦啦地流出时,他转头看了眼女孩。看她被抓住手腕后静得像鹌鹑,脸却能爆米花。
隔着厚厚的冬季校服,又没有碰到手,但好像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甚至连脉搏都开始同步。
郁谋逗她:“我手放开了啊。”
“好啊。”
水接好了都没放。施念说:“怎么还没放啊?”
“我说话不算话啊。” 他回答的大言不惭。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施念不动换,郁谋笑了下回头看她:“放心,见到人我自然会放开。”
两人就这样走了几步,郁谋觉得自己像牵了一头倔倔的小毛驴,施念的步伐沉重得很,就像她的心理包袱一样。这时楼梯上有人跑过,郁谋放开了她。施念舒了口气。
“怕成这样啊。” 郁谋有点无奈,他放慢脚步走到她后面,不跟她并排。他对着空气说了句:“走,去操场上转转。看他们打雪仗。”
操场上已经按班级分好了阵营,好多人还去楼后后勤处拿了一些破木板当防御工事。雪球在空中呼啸来去,施念看到许沐子和文斯斯正蹲在男生建好的“大坝”后搓雪球,供给雪弹,她就也跑了过去。
郁谋知道施念不想让大家看见他俩走一起,所以走的不紧不慢,他插兜走,神色自若。
他走过一班时,听到张达冲他吹了声口哨:“兄弟对不住了啊,为了班级荣誉!”
后面的罗子涵将手套扔到飘着雪的空中:“冲啊!”
郁谋转头看,空中几十个雪球划过弧线冲他砸来。然后就是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生们越过防御工事手里攥着奇形怪状的雪奔了过来……
五班那边男生见状:“保护我班学神!”
呜呜泱泱的混战开始了。
第53章 姐夫争霸赛序章
空中雪球炮弹炸开,操场中央很快就见不到郁谋的人了,不知道谁说了句“谁砸中学神谁就能蹭考运!” 全年级男生都疯了一样拿着雪往他身上扣,他们也不扔,干脆就把雪攥在手里往他身上抹,沾到点雪沫子也算蹭到了。
后来又有人说摸学神也算数,大家的手又拿着雪往他身上乱摸。张达直接一个助跑把郁谋压在雪地里:“来吧谋谋!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
郁谋闷哼一声,手在空中无力地抓了抓,几乎吐血:“达……你竟……背叛于我……” 无数双手摸他头摸他脸,有人摸不到的就摸他的手……他觉得自己脏了……
旁边傅辽跃跃欲试:“然哥,咱帮哪边?”
贺然蹙眉:“这还用问!?”
傅辽点头:“懂了,帮张达!” 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推着装满了雪球的独轮车上前,被贺然揍了一拳在后背:“没听人说班级荣誉么!咱肯定帮郁谋啊!磊落,懂不懂!?揍他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嘴里呜哩哇啦地奔上战场中心:“有什么都冲我来!搞我们班兄弟算什么?”……
场上很快分成了三个阵营:五班,揍五班的,还有蹲在防御工事里看戏的女生。
施念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战场中心,确定郁谋还活着,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文斯斯在堆一个迷你小雪人,许沐子则在汇报战况:“咱班又折一个,哎呀傅辽那个二百五被拍在了地上,独轮车也被抢走了……”
最后五班男生全体覆灭,一对好几个,全年级的众矢之的,根本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