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陈安之从外面回来,绿梳跑过去禀告方清怡身体不适。陈安之急急忙忙赶去暗香院,兴师动众地请了大夫,动静很大,整个王府都惊动了。
最后大夫开了安胎的方子,又劝方清怡莫忧虑,当宽心养胎。
“之前一直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肚子疼了?可是累着磕着了?还是吃了什么寒性大的东西?”陈安之挨着方清怡在罗汉床坐下,满脸担忧。
方清怡低着头没说话,绿梳在一旁开口:“我们主子今天去给夫人请安回来就不太舒服。”
“绿梳!”方清怡制止绿梳的话。
绿梳住了口,拿着大夫开的药方往外走。
“请安?你为什么要去给她请安?”陈安之顿时火气上来,“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还怀着孩子去给她请什么安?一个从草原过来的人,她也配?”
“你别说了……”方清怡拽拽他的袖子,“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要是传出去,终究是不好的……我只是觉得自我进了门,一次也没有去向她请安有些不合规矩。”
陈安之忽然想到那几个小妾自从日日黏着尤玉玑之后,连喜好都改了,穿得花花绿绿的不成体统。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去过一次做过样子就罢了,日后别过去受委屈。”
方清怡点头。
“你怀着孩子要格外当心。”陈安之顿了顿,“今日去她哪里可是吃过什么东西?还是她说了什么让你受委屈?”
方清怡惊讶地抬眸望着陈安之:“表哥,你是怀疑……”
她畏惧地将手放在腹部,又立刻飞快地摇头:“表哥别多想,夫人待人和善,这是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我是吃了些糕点,可能用料让我不太舒服。但我是临时起意过去,夫人事先并不知晓。”
她善解人意地劝慰:“表哥放心,我会更小心地保护我们的孩子。夫人那样和善,定然不会想害我们的孩子。”
好半天,陈安之才勉强点了头。
方清怡垂下眼睛,轻抚着自己的拢起的小腹。
她今日并不想冤枉尤玉玑,也冤枉不了。能够将怀疑的种子种在陈安之心里,足以。
“表哥,明日我想去寺中给我们的孩子祈福。”
“明天?”陈安之皱眉,“明日宫中有事,几位堂兄弟都要进宫去。我恐不能陪你。”
“没事的。月份还小,身子不重,没有那么娇气。自己去就好。”方清怡说道。
方清怡又劝了几句,陈安之才答应下来。
方清怡柔情蜜意地靠着陈安之,心里却在冷笑。她并非想要去寺中为孩子祈福,而是她知道按照司国的旧俗,尤玉玑明日会去寺中为她的亡父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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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按照司国的习俗,要在这一日为亡亲祭祀。身在他乡,没有故土隆重的祭祀活动,尤玉玑仍旧换上素衫,打算往万安寺去。
尤嘉木会一早来晋南王府接尤玉玑。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司阙站在小间门口,望着在里面换衣的尤玉玑。
“许是要傍晚。”尤玉玑正在绾发,她回过头冲他温柔一笑。
本不用那样晚,只是今日除了去万安寺给父亲作祭礼外,她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她打算明天晚上送司阙离开,他“死”在腊月二十九这年根的时候,为了避讳,府里一定会一切从简,更方便她从中操作。虽说她已经将宅院、马车,甚至负责挖坟抬“尸”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今日亲自去看一看,提前把路线走一遍。
正在挽发的她沉思着,拢发的动作停下来。
她还没有将事情告诉司阙。等她将事情彻底准备好,今晚回来就告诉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欢喜?应当会欢喜的吧?他应当会对她笑。
“姐姐想什么想得入迷?”司阙走过去,将从尤玉玑指间掉落下来的一缕发挑起,代替了她的手,帮她绾发。
尤玉玑望着铜镜里的司阙,慢慢弯起眼睛来。她夸赞:“阿阙绾发的手艺很好。”
“日日瞧着姐姐绾发,自然学会了。”司阙一手轻搭尤玉玑肩头,弯腰去拿桌上的步摇,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云鬓间。
他望着铜镜中尤玉玑欣赏着,又看着铜镜中的她侧转过脸。她手心搭在他的脸颊,让他偏过脸来。
司阙的目光便从铜镜中的她,落到了真实的她。
下一刻,尤玉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这侧脸颊,退开时,她抚着他另一侧脸颊的手又温柔地拍了拍。
“等姐姐回来。”她又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嫣然推开他,拿了架子上的狐裘,转身往外走。
司阙蹙眉立在原地。
“这狐狸精……”他抬手摸了下被她轻拍过的脸,眼中的不悦转瞬又变成了笑,“也行吧。”
司阙从尤玉玑的小间走出来,和百岁玩了一会儿,唤停云进来:“那个方什么的,住哪儿?我要过去一趟,拿灯笼。”
停云听了个半懂。不过她也不多问,反正她也习惯了,能听懂一半足够回话。她说:“殿下,方姨娘住在暗香院。只是她此时不在府里。因为昨天动了胎气,方姨娘今天一早就出了王府,去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不在府上。
也行,在府外动手好像更方便些。正好尤玉玑今天不在府上,他出去也不会被她发现。
只不过做好的人头灯笼挂哪?城墙?
司阙面无表情地将逗了百岁半天的鱼干扔给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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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来到万安寺,望着万安寺寺前稍远些的地方燃着祭祀火堆,火堆旁围着很多人,微微惊讶。看来陈帝的融合政策起了不小作用,如今在陈京有了越来越多的别国人。就连司国人的旧礼,也能这样隆重。
“阿姐!”尤嘉木亲自给尤玉玑摆好了脚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