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之半张着嘴睡在床上,毫无知觉。
只他一个人。
阿阙呢?
“姐姐……”
一道悄悄藏着委屈的微弱轻唤从身后传来。
尤玉玑立刻转过身。
在黄梨木落地屏风下面,放了一张木榻。
司阙抱膝坐在木榻上。一片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大概因为他的那身雪裳,又或者他轻唤的那声姐姐叩在尤玉玑的心上。这一刻尤玉玑眼里的他,是那样脆弱又可怜。
尤玉玑轻轻舒了口气,扯出丝笑容来,朝司阙走过去。离得近了,她手中的灯光逐渐落在司阙的脸上,照出他微红的眼睛。
司阙长长的眼睫上沾着一点湿润,他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深望着尤玉玑,委屈低声:“姐姐怎么才来?”
尤玉玑心里忽然一酸。
她将手中的灯放在木榻一侧的小桌上,在司阙身边坐下来。她刚坐下,还没开口,司阙忽然紧紧抱住她。
他禁锢着她的手臂那样用力,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挤到不存在。可是尤玉玑感觉到了他在发抖。
“不怕,不怕了……”尤玉玑柔声安慰着他,一遍又一遍。
她心里生出几分慌张。
她又觉得自责,不该心存侥幸等了这么久才找过来。即使陈安之不会对司阙做什么,可是他会害怕,他会难堪。
尤玉玑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若自己身为男儿郎,却要给另一个男子当妾。独处是怎样的难堪和痛苦……
她应该早一点过来,至少也能让他知道姐姐在他身边会护着他,会安慰他。不会独留他一个人躲在这样漆黑的角落。
许久之后,在尤玉玑一次又一次的安慰之后,她感觉到紧紧抱着她的司阙不再发抖。
司阙逐渐松开尤玉玑,他抬起眼睛望着尤玉玑,眼里噙着丝委屈过后的不好意思。
“让姐姐看笑话了……”
“没有。”尤玉玑摇头。她望着司阙微红的眼睛,很想沾去他长睫上的湿润。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想着他兴许不太愿意自己被她发现红了眼睛。
可是尤玉玑还是看见司阙那双明澈的眸子逐渐染上了黯然低落。
“我这样没有用,姐姐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尤玉玑回头望了一眼床榻的方向,才低声说:“怎么会呢?姐姐就喜欢阿阙这样柔软干净的模样。”
司阙将“柔软”和“干净”这两个词放在舌尖上品了品。
尤玉玑又回头望了一眼床榻的方向,我有心想问陈安之是如何一个人睡着的。但是又怕司阙不愿提起,便没有问。
“世子喝了很多酒,闯进来醉醺醺地说出话。”司阙握住尤玉玑的手,“他冲过来,想、想……”
尤玉玑反握住司阙的手。
“我让流风给他煮的醒酒茶里加了点助眠的东西。”司阙松了口气,“好在他很快就沉沉睡着了,应该可以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尤玉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轻轻松了口气。她说:“若他下次再来寻你,你便直接到我那里去。”
尤玉玑抬手,将司阙垂落在肩上的一缕乌发拂到他肩后。
收回手时,手腕被司阙握住。
“姐姐,你再安慰安慰我好不好?”司阙说。
尤玉玑弯了弯唇露出笑容来,柔软的声音里镀上几分宠溺。她问:“还要姐姐怎么安慰你?”
司阙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凝望着尤玉玑眼眸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往下挪。
尤玉玑知道他在望着她的唇。
短瞬的迷糊之后,尤玉玑恍然。
她下意识地回头朝床榻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慢慢凑近司阙,将柔软的唇贴贴他的唇角。
司阙刚想说这还不够。
尤玉玑搭在他小臂上的手缓缓上移,手心轻托他的后颈,蛊魅的吻覆上他的唇。
是轻柔的,也是缠绵的。
木榻一角的小桌上,孤独坐了一盏灯。灯罩内的蜡烛快要燃尽,透过灯罩映出来的灯光越发暗红,温柔映在绵吻的两个人身上,又将她们两个耳鬓厮磨的身影烙在黄梨木屏风上。
一室昏暗,唯独交颈绵吻的两个人拥着唯一的光。
·
翌日,陈安之醒来时头痛欲裂。
脑子已经快要睡醒了,身体还没睡醒,眼皮睁不开,四肢也动弹不得,懒倦地躺在床上。他每次醉酒之后都会很难受,这次更甚。
周围有淡淡的药味儿。
陈安之慢慢回忆着昨天晚上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