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阙微微偏过脸,涂了毒的暗器擦着他帷帽的白纱射过,穿进他身后远处的院墙。
紧接着,几扇房门被推开,伴着些兵器的磕动声。
堂厅里的几个男人冲过来,个个手握兵器,警惕地盯着司阙。
司阙并未动,连多余的表情也无。他隔着随风轻晃的白纱,望进唯一仍坐在堂厅里的人——司阆,他的双生兄长。
司阆坐在上首的圈椅里,一身藏青华服裹着他挺拔的身体。他有着和司阙一般无二的容貌,只是面色并非司阙的冷白病弱,而是另一种属于正常人的莹白。他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并非司阙的冷漠。
在司阆身上有着天生的华贵风流。
“阿阙?”他起身,一手负于身后,缓步往前走。立在门槛内,含笑望着庭院里的司阙。
帷帽白纱下,司阙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开口:“太子哥哥。”
司阆一瞬间笑起来,风华无限:“竟真的是你来了,快进来!”
站在庭院里将司阙围住的人这才收了手中的兵器,松了口气。
司阙缓步往前走,立在司阆面前。
他与他,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却从一出生开始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他是耀阳,生而耀目,万千尊荣。
而他司阙却一生藏于暗夜。
司阆抬手,拍了拍司阙的肩,笑着说:“什么时候离开晋南王府,到哥哥这里来?”
司阙半垂着眼,漠声:“那要看太子哥哥愿不愿将假死药赠给我。”
“你我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司阆笑着说,“走,这就跟我去拿。”
司阙跟着司阆穿过堂厅,往外走。
“对了,”司阆道,“你离开晋南王府时,能不能把尤玉玑也顺便带过来?”
第75章
司阙放缓了脚步。司阆浑然不知,往前走了两步才觉察。他侧过身望向司阙,询问:“怎么了?”
寒凉的风吹拂着司阙帷帽的白纱轻轻扬起一角,司阆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那层面纱又缓缓降落。
“没什么。”司阙继续往前走。
到了司阆的书房,两个人坐下。侍女端着茶水进来,恭敬地将茶水放在桌上,悄声往外走。侍女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见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同时举起茶盏,连抬腕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两个人又同时只抿了一口,便都把茶盏放下。
司阆转过头望来,吩咐重新沏一壶茶,茶叶少放些。
侍女应了一声,赶忙快步走出去重新沏茶。不用说,太子觉得这茶味道浓了,阙公主也会觉得茶浓。
他们两个人连口味都奇妙地相似。
“刚好你过来了,有一件事情哥哥想问问你。”司阆道,“你刚到晋南王府的时候,司华曾去找你,可是他在去寻你的途中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当日你可见过你二哥?”
见过啊,还被他化成了一汪水。
“没见过。”
司阆叹了口气,道:“这么久没有一丁点消息,恐怕不妙。”
司阙的帷帽在他进来时已摘下,他半垂着眼,没有什么表情,也没再接话。
“差点忘了给你拿假死药。”司阆笑着起身,走到身后不远处的书橱,一边在盒子里翻找着,一边打趣道:“这毒楼楼主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一粒药,要了两万两黄金。”
他找到鸭卵青的小瓷瓶放在司阙的身前,轻笑自嘲:“幸好是在司国时向他买药,换到如今,可是万万买不起。”
司阙将瓶塞扯开,瞥了一眼里面那粒药丸。
司阆道:“也好,用这药会更周全,免去不少麻烦。你打算离开晋南王府的时候,可需哥哥安排人手在外面接应?”
“不必。”
司阙将药收好,拿起放在桌上的帷帽起身。
“你与她认识?”他问。
“什么?”司阆疑惑。没等司阙解答,他已反应过来。他恍然而笑,道:“心悦良久。听闻她嫁人之后过得不太好,都是司国人,若能将她救出晋南王府的牢笼,也算好事一桩。”
庭院的一棵杏树枝杈间挂着一盏灯,红灯下的流苏随着冬日的风轻轻拂动。
司阙望着那盏晃动的红灯听着司阆的话。等司阆说完,他没接话,抬步往外走。
重新沏茶的侍女还未回来。
司阆仍旧坐在那里,目送司阙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已走远,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男子皱着眉,道:“殿下试探出来了?”
“差不多吧。”司阆端起桌上微凉的茶喝了半杯。
“司华是他杀的。那个女人和他确有纠葛。”司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以手支额,拇指轻压了压眉尾。
“哼。”男子重哼,“连自己的二哥都能下手,果真冷血!殿下刚刚待他如此和善,可他从始至终冷了脸,连话都不肯多说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