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言沉了沉眸子,看向苏槿时。
苏槿时收到他的目光,“你是觉得,我们这里有内鬼?”
姬言不置可否,“你怎么看?”
苏槿时沉默片刻,“如果我是纪宗之,得知冀州有了疫病,人心未有动荡,必要先使人潜入,将疫病之事大肆宣扬,离间百姓与官员,让冀州动荡,再来出兵。断不会马上出兵。”
姬言噎了噎,目光复杂,“幸好我的敌人不是你,不然,冀州的官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槿时:“……不管是疫病还是百姓躁动还是冀州失守,任何一个罪名都是他难辞其咎的,而冀州知府林见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到时便是朝廷不追究,也会引咎自尽。”
姬言:“……”知道苏槿时是为了帮他才会了解冀州知府的性子,可是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对别的男人这般了解的话,还是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断定如果冀州会失守?”
苏槿时不解地瞅他一眼。现在这个时候,讨论这种不存在的如果有意义吗?
不过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那是在你没来,他们又按照我刚才设想的那般去安排了的情况下。晋国突然发兵,打冀州一下措手不及。”
她想了想:“兵不贵多,贵奇。可是你来了,就打断了他们的计划,这一招就行不通了。”
苏槿时声音一顿,看向姬言的目光复杂起来,“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断定我们中间有内鬼的吧?”
姬言含着星辰的眸子闪了闪,不答反问,“若是你,在得知这里将有三十万兵马来,还会按原计划发兵吗?”
苏槿时敛了眉。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又做了这么几年夫妻,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来。
假若纪宗之当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计划,那便是因为他们来得太早而让他的计划被迫中止了。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以晋国现在的国力,一定不会是三十万大军的对手。应该不会冒险发兵才对人。”
姬言颔首,“若是他明知道了,还坚持发兵,为什么?”
苏槿时变了变脸色,“从沧州到冀州,原本是要十日,咱们走的走商时找到的捷径,才只用了不到八日的时间。若是在咱们来之前,赶到这里,逼近沧州府……他是想再造遂宁一战之事!”
遂宁一战,因为守军的叛逃,导致支援的窦荣没了性命。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她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武器也换成了时下最好的铁器打造的。
可纪宗之生出这样的心思便让她心里生出了怒意,“他没这个机会的,这次这种情况,他还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是啊,明知道是自投罗网了,他为什么还会来呢?”姬言看着爱妻绷紧的小脸,不再诱她去想,“若是我们这里有他们的细作,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却还是出兵,一定是因为有把握拿到些好处。不是在我们这,也会是在别处。”
苏槿时欲言又止,纠结的小模样让姬言觉得很是稀奇,“你想到了什么?”
苏槿时一咬牙,“我刚才说的,是我的心思。纪宗之急了,不一定会那么想,会不会是被别人给坑了?”
姬言缓缓转了一下眼珠,“???”
苏槿时:“……笙儿在晋国。”
姬言:“!!!”
怔了片刻笑出声来,“幸好把你带在身边了,若真遇到什么麻烦,小舅子也不会置身事外。”
苏槿时:“???”
那个小子在他们成婚后,便带着苏槿行云游各地,说是用行万里路的方式教养孩子。
事实上,这两年声名渐起,成了各方人主想要招揽之怀竹先生,可那些人无一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姬言在她开口之前道:“你且歇着,我去与林见深议事,晚些回来。”不论是何种情况,他这里都要做足准备,查一查细作,不论有是没有,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还要防着纪宗之派人下毒。
苏槿时被调侃得只差拿眼刀子飞他了,听他要去忙,便收了神色。
等他走了,她却没有歇着,带上柯敏与苏晓莹去了隔离地,开始帮着那里面的大夫熬药。
接连三日,都不曾听到攻城的动静,倒是姬言每天都会派一队人马在晋国军营里升起炊烟的时候偷袭。
第一日,晋军退了十里。
第二日,晋军又退了十里。
第一日,晋军退了十五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苏槿时惊呆了,拿笔在纸上写了又画,画了又写。
“柯敏,你去打听一下一冀州的情况。”
柯敏被药薰得睁不开眼睛,离了药炉两步,不解地问苏槿时,“冀州的情况?郡王妃何不去问郡王?”
苏槿时恍然,丢了纸笔走出去,换下隔离区的衣物,寻到姬言。
后者看到她来便笑了,“小舅子给纪宗之连出一几个馊主意。先让纪宗之派兵攻打冀州,但他也说了,必须要快,要在我们这三十万人来之前到达,先围一日,让人混进城中离间,第二日攻城。为此,这支军队轻装简行,连粮草也未带。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准备给咱们用的泻药,被他们自己吃了,士兵泻了半日,误了行程。”
苏槿时眨着眼睛,好奇地听着苏槿笙在敌营里的所做所为,不免挂心,“他这般做,纪宗之就不怪他出错了主意?”
随后又笑了,“是了。这不是他出错了主意的事,而是行军的人延误了军机。可是十万人对上三十万人,便是不打也要守着?”
姬言道:“十万人打三十万人,又没了毒物,自然没了胜算。是以,他们造势,让我们的侦察兵误断有百万人之多,不敢妄动。”
苏槿时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