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瑜和李梦平日里守在店铺里,处理日常的事情不在话下。
只有在秦记有事需要拿主意或者缺货严重的时候,李梦或是苏槿瑜才会在大白日里回来寻她。
南山豆腐与秦记的豆腐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对着的也不是同一群客人,看起来争得激烈,其实对秦记的售卖几乎没有影响,更勿说秦记里除了最原始的各种板豆腐之外还有女儿香酒,及腐竹、豆棍、千张、豆酱、霉豆腐……
以及苏槿时时不时弄出的新式样,还有正在尝试酿制未见成品的酱料……
此时,她正试出一种卤汁豆腐干,听得苏槿瑜叫她的声音,只当他是急着回来看成果,笑着对如小尾巴一般粘在自己身边的苏槿笙道:“瞧瞧,你大兄在铺子里就闻着味儿了。”
苏槿笙唇角稍稍向上扬了扬,黑亮的眼里露出一点愉悦来。
苏槿时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心知这已经是他现在能给出的最好的反应了,不再故意逗他说话,转身对苏槿瑜道:“你回来早了,这会儿,卤汁豆腐干还没成菜呢。倒是可以先瞧瞧这种豆腐干的色泽。”
“阿姊!”
苏槿时听出苏槿瑜语气里的不对,抬眼看向他,秀眉微微一蹙,便往门外走。
苏槿瑜连忙拦住她,“阿姊,你不能去。”
苏槿时止步看他。
知道他的憨性子,便也不催促,等他缓过气了,见他还犹犹豫豫地迟迟不说,蹙眉问他,“怎么回事?”
苏槿瑜呆呆地眨了眨眼,懊恼地拍了拍头,“噢,是这样的。我是来告诉你,最近都不要去店铺的。我也不去了。二妞和大壮都在店里看着,要是有什么事就会回来通知我们。”
苏槿时听出他话里的不安和畏惧,抬手想要揉他的头安抚他,意识到他已经与自己齐高,不再适合被揉头,便轻拍了拍他的肩,“都和阿姊一般高了,怎的还有让你觉得害怕的人?”
半是打趣地问他,“臊不臊?”
苏槿瑜皮厚,脸皮却薄,立即红了脸,没守住事,“阿姊……西勇侯世子来了。”
苏槿时面上的笑意凝了一瞬,将脸色突然变白的苏槿笙揽入怀中,无所谓地道:“大夏疆土辽阔,他又镇守青州府,来到昭县有什么可稀奇的?”
这话既是对两个弟弟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四月从青州府离开的时候,听那车夫说了一路的西勇侯世子和二将军的事。
当时听到窦原的名字,还觉得心里意难平,现在,她已经能平淡地看待了。即便来到昭县的是窦原,她也只会略感吃惊,更何况来的只是窦原的哥哥窦荣。
“不……不是……”苏槿瑜唇舌磕绊了一下,“他不只是来昭县了,还来我们铺子里了。他要见你。”
苏槿时眨了眨眼,似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内容,呆滞的模样,与不久前的苏槿瑜如出一辙。
“你说什么?说清楚些。”
苏槿瑜本不想把这件事情说给苏槿时听的,只想让阿姊好好地待在家里,他来为阿姊遮风挡雨。可他又怕自己被窦荣认出来坏了事,便赶了回来。
既然回来了,还是再提醒提醒阿姊不要出门的好。
没想到几句话的工夫,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都没什么可瞒了。
心里略感挫败,抱着头坐到豆腐架边,“他到我们店里来了,我才知道他已经在店外晃悠几天了,许是因着没见着你去,所以才直接进店来问你。”
苏槿时心里也乱了一瞬,看到怀里紧张地抓皱了她的衣袖的人儿,马上冷静下来。
家里谁都能失了分寸,她不能。
略一思量,便疑惑了起来,“他当真说要见我?可有说见我做什么?”
苏槿瑜摇了摇头,学着窦荣的腔调,“你们秦记的东家可在?我找她。”
“我当时以为他是来谈生意的,李梦在后头盘账,我便出去,见到是他,我就呆住了。我还什么都没说,被他看了一眼,就好像有什么压着我的喉咙一样,吓得我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你猜猜他说了句啥?”
苏槿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兄,等得焦急,伸手去拽他。
苏槿瑜连忙安抚,“别急别急,我这就要说了。”
“他说,你不是这家的东家。让她出来。”
“阿姊,笙儿,你们说,他这分明就是早就知道秦记的东家是谁,来找阿姊的!阿姊一定不能见他!”
苏槿笙老气横秋地吐出一口气,不满地横了苏槿瑜一眼,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大兄读了一年的兵书,别人还没诈他呢,就自己先乱了阵法,似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家藏着故事似的……
苏槿时瞧着这一脸不想认哥的小模样,笑了起来。
倒是苏槿瑜茫然不知,“怎么了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吗?你们知道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亏他先前还觉得这是大风雨,要为阿姊遮挡!敢情他们都不把这当一回事啊!
不行,他不服……
又不得不服……
如小兽炸毛了片刻,便偃旗息鼓,“你们到底在笑什么?谁和我解释一下啊?”
苏槿时推了推怀里的人,“笙儿,你来解释?”
苏槿笙垂下眸子不说话,抓着苏槿时的衣袖撒娇地摇晃着,与苏槿言撒娇时一个样。
苏槿时无奈地收回衣袖,“也不知你们两个谁和谁学的。真是……”
她宠溺地叹了一声,并不真的计较这个,揉着苏槿笙的头,对虎子道:“你想,他若是来找我的,为何认不出你?他也从来没说过要找苏槿时,只是找秦记的东家。说你不是,是因为你穿着粗使的衣裳,叫人瞧着不像。回头你换一身行头再去,保管他会收回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