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两枚铜子,她不会有半点犹豫,可这……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
又将花圈放回原位,“母亲,你看到这个,会高兴的吧?”
不过,苏槿时没想到,自这天开始,一直到母亲下葬的那天,灵前桌案上每天都会出现一个花圈。
第5章
头七之后,苏母就要入土为安了。
弟弟妹妹们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的母亲这一睡,再也不会醒来了。
苏槿时听到他们忘我哭声,也觉得悲从中来。
在院门口站着看向远处,希望有那么一个身影能出现,让她还能再做回那个有人为之遮风避雨的孩子,不必担起一家重责。
可是时辰到了,她期待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她握了握怀里的文书,死了那份心。
转身垂眸间,见着一只黑底棕斑的小奶猫儿叼着花圈懵懂地抬眼看她。
见她瞧着它,便把花圈放到她腿边,又拿前爪推了推。
苏槿时抓起花圈四下寻去。
这样的花圈,可不是一只猫儿能做得出来的。可惜近日秋高气爽,寻不着半点有人来过的踪迹。
临到了时辰,依旧不见苏轩回来,苏槿时便也不等了,带着弟弟妹妹们将苏母运到早些年就备好的墓地。
时下讲究土葬,入土为安,较之多年以前悬棺的葬法要容易许多,可对于他们几个孩子来说,要把棺木运到地点也不是易事。最终还是将家中的板车改装后,才一起将苏母葬下。
几个弟弟妹妹变得沉默起来。有些像苏槿时在京城刚得知被抄家时的模样。
他们回到家中,在院中看到了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苏槿时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人,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苏槿言玩味地瞅了瞅他们,自顾自地转身出去了。
苏槿笙一扫心里的阴霾,跑到他身边睁着一双发亮眼睛,“爹,你终于回来了,教我功课吧!”
他自小便展现出了在做学问上的天赋,所以苏轩格外疼他,以往在京城的时候,总会亲自教导。
苏轩迷瞪瞪地看向他,也不知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一把把苏槿笙抱起来,“笙儿,你娘呢?”
苏槿笙明显情绪低落起来,圈着苏轩的脖子,撇着嘴角,“阿姊说她睡着了。可是睡着了为什么要睡在地里?还永远也不会醒来,不会给我们念书讲故事了……”
苏槿时瞧着他,觉得这才像是个五岁孩童的样子。哪像苏槿言,行事举止总让人忘了他的年龄。
苏轩听着他的话,僵了僵,看向苏槿时,“伊伊,他还小,不懂事,你告诉我。你娘呢?是不是出去串门了?”
苏槿时微微扬唇,挂着京城贵女们面上一惯的面皮子笑容,“是的。娘去和外祖母团聚了。”
“哈,我就说,你娘怎么会有事?她还这么年轻,她……你说她去哪里了?!”苏轩的最后一句话陡然拔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苏母的母亲去世多年!
苏槿时苦笑一下,转身走进厨房。靠着门边停了停,便见苏槿桅跟了进来,咬着手指,“阿姊,是要做饭了吗?我来生火吧。”
苏槿时本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待一待,经她提醒,才意识到日头已经偏西,难怪苏槿言跑出去了,想是饿了见她未做饭,先自己出去寻吃的去了。
苏槿时揉了揉她的头,“你去淘米吧,我来生火。”
苏槿桅把头甩得和波浪鼓里的波浪球一样,“阿姊还要做饭,还是不要把手弄脏了,还可以省点水。”
苏槿时想想也是,笑了,“倒是你会打算,就依你。”
苏槿桅飞快猫到灶堂处,也不忙着点火,如小猫儿一般探个头出来对着苏槿时的背影吐吐舌头。
苏槿时打开米缸伸手淘米,看着只余薄薄一层的缸顿了顿,回首正捕捉到苏槿桅飞快缩脑袋的模样。
起身走到她面前,见她觍着脸笑得似是认错,心里一软,一指点到她的眉心,“小滑头。”
“嘻嘻。”苏槿桅瞧着苏槿时的神色,“阿姊,你们这几日忙着,就没注意到粥比往日要稠些?”
苏槿时故意板了脸,“娘都是量着米来的,你倒是大方。”
“阿姊……”苏槿桅咬着手指,委屈地喃出哭声,“娘这不是不管了吗?”
“还不快些烧火?多烧些水,一会烧一腿狗肉,做个咕咚羹给你们解馋。”
苏槿桅立时破涕而笑,“阿姊说真的?”
“几时骗过你?”
苏槿时心里头知晓,这几日总说不能打扰娘亲的安眠,吃得比以前更为素淡,她倒是忍得住,弟弟妹妹们年岁尚小,眼见着狗肉风在院里,日日看着,就差把眼珠子黏上去了。苏槿桅悄悄多量些米,也不过是因为馋。
如今母亲入土为安,活着的人却还得继续向前走。
听着他们说话的苏槿瑜立马就去砍柴了。
苏母的手要刺绣养家,苏槿时的同样,苏父总不着家,着家的时候又多是醉的,所以这样的体力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苏槿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