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四五分钟后,宋丽这才转身面对着宋建设,只是观察着,一言不发。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藏在身体里自我保护的那层意识觉醒,让她下意识保持沉默,想要知道更多的,有利于自己的消息。
而宋建设却没有发现宋丽的异常,拉着她“快走吧,一会儿就要上工了,迟了可是要扣工分的。”
一边说,一边拉着宋丽,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走。
扣工分?似乎也有些耳熟,也是上世纪出现的词汇。不过宋丽也不惊讶了,有了生产队和分粮这两个词做铺垫,她淡定了许多。
路过两个小小的水渠时,宋丽突然就有了一点点的熟悉感,不过她仍旧没有说话。
宋丽被宋建设拉到了一户有几根木棍排排钉在一起,当做门的人家,然后扔下她就自己进了一间土胚房。
宋丽眼睛不露痕迹的把四周都看了一遍,三间土胚茅草房,低矮的土墙,弯弯扭扭的伫立着,除此之外,视线所到,一无所有。
随后,这才把视线放在宋建设进去的那间土胚房里的人身上。
正好,宋芳转过头,就看到姐姐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宋芳垂着头笑笑,怯怯的喊“姐姐,快来吃饭。”
宋建设也说“丽丽快来,吃完了大大(读三声,西北方言,爹爹的意思)要去上工,你也要和妹妹去放猪。”
放猪?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猪就是她认为的那个猪吗?
宋丽在宋勇仁的催促声中,只好摒弃所有的念头,进了土胚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宋勇仁和宋建设已经放下碗,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就往大门外走,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宋芳把一个碗放在宋丽面前,笑的腼腆“姐姐赶紧吃,我去放猪出来。”
土胚房里只有宋丽一个人,她这才微微放松身子,神经也不再那么紧绷。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才不掩饰自己的心急,还有慌乱和无措。
她就像是乱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只能防备的保护自己。
现在,她一个人,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看着那黑糊糊的墙壁,偶尔还能看到一小段一小段的似乎是小麦杆的东西,还有孤零零的一个土灶,宋丽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
这里,和老家似乎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啊!
……
这一天,宋丽真的和宋芳赶着一头猪,放了一整天。
也是这一整天,宋丽终于在宋芳嘴里套出了一些消息,稍微的了解了当前的局势,心里也没那么慌乱了。
经过宋丽的了解,她似乎是来到了六十年代的西北的老家,这个叫做红旗村的地方。
而她,现在叫做宋丽丽,十三岁,也可以说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叫做宋丽丽,名字和她很像,只是多了一个丽字。
宋家现在有四口人,父亲宋勇仁,哥哥宋建设,还有妹妹宋芳,母亲吴英一年前被饿死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宋丽丽(下文都以宋丽丽称呼)推断出来,现在应该是三年经济困难刚结束不久。
然后,宋丽丽这才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早上的一切了。
在这个一切都是公有的年代,早上的事情,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一整天,宋丽丽把这一切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夕阳落下,望月升起。
宋丽丽看着面前那能够照到影子面糊糊,还有那有好几个豁口的碗,咬牙喝了。在这个年代,有吃的就不错了。
睡觉之前,宋勇仁突然手里拿了一个一边一大半不见了的小碗进来,宋丽丽从里面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宋勇仁放在宋丽丽面前“芳芳说你磕到头了,破了吗?这里有草药,抹一些好的快。”
宋丽丽看着那黑糊糊却散发着青草味的东西,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妥协。
抹一些吧,毕竟现在这个年代缺医少药的。
后脑勺那里的疼痛宋丽丽上午就发现了,也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过只要不碰就不特别疼,她也就忍着了。
既然现在有了能够缓解的办法,那就抹吧,有总比没有的强吧。
至于黑漆漆有些恶心这种事情,宋丽丽只能忽略。
很快,宋仁勇就出去了,宋芳也在宋丽丽旁边躺下了。
宋家只有三间房,还都是土胚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宋仁勇和宋建设的卧室,另外一间是宋丽丽和宋芳的卧室。
除了三间房,这偌大的院子,也只有角落里用土胚盖起来的,低矮又散发着臭味的猪圈了。
除了这些,光秃秃的,一无所有。
和衣躺在坚硬的土炕上,宋丽丽的心情是很不美好的,隐隐的还带着一股暴躁的气息。
等到身边的宋芳那里传来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时,她才敢放松,才敢放开那些不停的破土而出的想法,任由他们冲刷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