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念脖子里的吊坠, 不是你叫我拿去换的吗?”
男人伸手狠狠抓了把头发。
“当时咱们过的难不错,但我也没想过要拿人家孩子的信物,你说家里过不下去了, 添个孩子又多了一笔开支。我事事都应了你,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倒拿顾念当成我跟别人的野种?”
顾国强反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就我这样的,我配吗?我配吗?!”
范菊香本来火的恨不得上去跟男人干架,见他气起来连自己都打,瞬间不敢造次了。
顾国强心如死灰般,颓废的坐在地上,“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们就把咱们家和人家顾念之间的恩怨都说个明白,不然你们总觉得我偏心念念。”
他锐利的眼神扫视过去,老大、老二两个,包括顾思顿时坐直了身子,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第一,咱们家的工作是用顾念的钱,打通关系换来的,其中包括我的工作,和老大、老二、顾思的工作。”
“第二,你们说我偏着顾念,我是有苛待你们吗?你们缺吃少喝了吗?还是替顾念下乡了?”
说到下乡这件事,顾思把头埋的低低的。
她不敢说替顾念下乡了,反倒是顾念替她下乡了。
范菊香呜咽着开口,“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你怎么不说我们家还养活了顾念呢?”
“我当时要是没把顾念抱走,人家家里说不定都找回去了。我们要是没有把顾念的信物卖掉,人家说不定已经找上门了。顾念当时的那颗小金珠子卖了多少钱来着......三百块,整整三百块!什么样的家庭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三百块,给奶娃娃买个东西挂脖子上玩啊?”
顾国强神情激动,说的一屋子人都低下了头。
“你说我们家养活了顾念,这话说的我都臊的慌......”
这下屋子更没人敢说话了,除了范菊香和顾家老大,没人知道他们爸爸宠顾念里头还藏着这么一段隐情。
默默贴着耳朵听了半天,脚都蹲麻了的赵文芳咽下心里愤慨。
还以为顾念真的是公公和外面人生的呢,现在看来倒是他们顾家托了顾念的福,要是没有顾念,这一家子能过得这么好?还几乎个个都有工作。
唉。
赵文芳沉沉叹了口气,这下连她也不知道说啥了。
饭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半天都没人说话,只有范菊香抽抽搭搭哭声,还时不时传过来。
隔了许久,顾国强转身回了屋子,从里头拿了张单子出来,他递给众人看一眼。
“我今天早上就是把钱花出去了,买了间小屋子。那房子也不大,总共才几十平,主要也是因为钱不够......你们总说有很多钱,其实只有几百块罢了,我把这个房子挂在顾念的名下......就当是求心安吧......”
顾国强拿回单子刚要回屋躺着,余光瞥见二儿子喊了声。“学勤。”
顾学勤忙道,“爸,你说。”
顾国强拍拍儿子的肩膀,“学勤啊,你的事情要靠自己多努力了,爸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老伴想多拿点钱出来,给老二娶个好媳妇,他难道就不想吗?他又不是后爹,自然也是盼望着儿子好的。
但人这一辈子,也不能没有良心,他总觉得自己欠顾念很多,还都还不完,儿女这边只能让他们靠自己了。
“爸,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的,您也别怪妈,她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顾国强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晃晃悠悠的往屋子里走,每一步都走的不安心,顾念的事情就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把不得碰不得,也许只有等顾念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那天,他才能把这个心结解开。
“妈,我扶您起来。”顾学良伸手去搀他妈。
这边刚扶着老太太坐下,那头顾思已经把热水倒了递过来了。
范菊香捧着热茶,被儿女们围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懂老头子的意思,但心里不是没有委屈。
“妈,你别多想,爸就是急了。别人不都说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把我们养大,又让我们读书,顺利在厂里找到了工作,已经够可以的了,后面就让我们自己来吧。”
顾学良轻声安抚母亲。
顾学勤和顾思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范菊香捧着热水,也轻轻点了点头,这回像是把顾国强和顾老大的话听进去了。
*
顾家发生的这件大事,身在海市的顾念一点都知晓,这会儿她像只丛林里的小鸟,就缺一对翅膀,不然就能原地起飞了。
顾念师徒三人从小县城搬到了海市,还以为要找地方安顿呢,哪知道师娘默不吭声的就去了火车站接他们,直接把人和行礼拉到了她所在的住所里去。
她现在住的地方,和当初那个小院子又不一样了,是个崭新的二层小楼。
和县城里秦州的房子比起来,多了许多细小的装饰、门口小花圃里还栽了一些花草、阳台上的玻璃房里更是有各种盆栽,这种温馨而浓厚的烟火气,是顾念许久都没有感受的。
秦州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令、令仪,不用麻烦的......其实我们住招待所就好......”耍的一手以退为进的好手段。
哪知道蒋令仪根本不吃这套,闻言立刻挂了脸,冷冷看他一眼,“那你去吧,等你心脏病发死在招待所里你就高兴了!”
秦州被“心脏病”三个字弄得一梗,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不了吧?你都辛辛苦苦给咱们收拾屋子了......我要是不住,不是辜负你的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