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那个人,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文华,你别为难念念,我没事的,她早晚能明白我......”
王莉莉刻意放软了几度的声音,顺着风飘进顾念耳里,顾念扯扯嘴角讽刺一笑。
这两人身上的猫腻太多,等她弄清楚,非得好好掰扯掰扯不可,单单为了他们煞费苦心的为她营造的“好名声”,不回报回去,也不是她顾念的作风。
*
女知青住的地方,算是知青院里最好的屋子了,但顾念一脚跨进去,才知道里头除了两个大通铺、一套瘸腿的桌椅就什么都没了,知青们的东西也没地儿装,还都打包在各自的包袱里,搁在脚头。
好在桌椅虽然看着破,却干干净净的,顾念顺手把已经半凉的红薯饭,搁在桌子上,瞥见自己灰扑扑的大袖套,嫌弃地皱皱眉。
等翻出原主的毛巾、脸盆,洗去两盆脏水,红薯饭已经凉透了。
一屁股坐在瘸腿椅子上,尖利的“吱嘎”声,吓得顾念又滋溜一下站起来,差点原地去世。
算了,还是不坐了,随便对付两口得了。
说是红薯饭,其实里面不过一小嘬米,大部分还是红薯。
肚子饿了,也顾不上这些,顾念扒了一大口,嚼吧嚼吧往肚里咽。
原以为会拉嗓子,不想还挺甜的,红薯没筋,又甜又糯,只可惜刚觉出味儿来,就一碗见了底。
肚子还瘪着,饭已经没了,顾念只得照着原主记忆中一般,咕嘟咕嘟灌了两碗水,先把肚皮哄饱。
躺在塌上,她还想呢,想不到自己还有为了一顿饭为难的时候,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作为实验室的重点培养对象,顾念从来不用过问吃喝,每到饭点,就有人准时把饭菜送来,放在她办公室的置物架上。
不过她忙着实验,忘了吃饭是常事,等回神饭菜已经冷了,贴心的助手会把冷饭冷菜撤下去,再换新鲜热乎的来。
说起来他们食堂的大师傅手艺绝佳,天南海北的菜都会做,不仅每顿不重样,还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每次打开饭盒,就跟开盲盒似的,是顾念每天为数不多的小乐趣之一。
唉,要是这会儿她能去置物架上拿个饭盒就好了,冷饭冷菜也行啊。
顾念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想着四大菜系、红案白案,嘴里口水泛滥,肚子直咕噜,那些曾经吃过的菜式,甚至自动切换成了图片模式,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循环播放......
这谁受得了啊?
她泄气地坐起身,在塌上拍了两下,“嘭”“嘭”的脆响声,不像拍到了大通铺,倒像是拍到了饭盒上面盖子的声音。
这触感太过奇怪,她皱着眉,用力往外一扒拉——还真叫她摸出一个浅绿色盖的玻璃饭盒来!
顾念惊的瞳孔地震,强忍着尖叫,把东西又摁了回去。
心里装着事,顾念刷碗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端着粗瓷大碗往厨房里去,正见钱喜梅在里头归置碗筷,见她进来,语气平和道。“顾念,来把碗搁这儿。”
顾念点点头,听话的把碗摆放整齐。
她有点小强迫症,原先碗上的线没对齐,她一点点把底下的摆正了,才把手上这只压上去。
见她规规矩矩的,娇小的身影在煤油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做事情本分又认真,钱喜梅一下软了心肠。
说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罢了,白天既然能大大方方的祝福王莉莉,说明她已经想开了。
“顾念,你可别嫌大姐唠叨,年轻人不怕犯错,知错能改,咱就还是好同志。赵文华再好,有主的可不能要,再说他瘦了吧唧的,干活又不利索,这种男人你要他干啥?”
顾念乐了,觉得钱大姐是难得的明白人,“以前眼瞎呗!”
小姑娘本就长得好,这会儿洗的干干净净的,白皙的脸上带了笑,整个厨房都亮了几分。
钱喜梅愣了下,也跟着笑道,“你知道就好,回头我替你同旁人解释去,他们都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多,你肯回头,还是咱们的好同志。”
“嗯,谢谢钱大姐!”
小丫头笑起来嘴角俩梨涡,甜滋滋的,钱喜梅也跟着心情大好。
“谢啥谢,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
等大部分人都睡了,顾念借着上茅房的机会,顺利出了屋子,踩着月色,一路往知青点的后山走。
听说后山深处有野猪,还有毒蛇之类,没有村长的吩咐,一般没人敢私自往里闯,再加上白日里累狠了,别说人了,就是鬼影也没半只。
顾念也不往里头去,只找了个隐蔽地方,按照先前的模样如法炮制,还真把饭盒给召唤出来了。
沉甸甸的一大盒,温热热的拎在手里,倒不着急吃了。
她突然想到,饭盒可以拿出来,那置物架顶上带锁的柜子里的资料呢?
想着曾经做过的大大小小的实验,收集起来的千千万万个文件夹,顾念的一颗心瞬间变得火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闭上眼,脑海里默念文件夹名称,用力一抓,竟然真拿出来一个厚厚的浅蓝色文件夹,打开封面,里头白花花的纸张在黑夜里特别显眼,也和这个灰扑扑的时代,格格不入。
到这一刻,顾念才是真的欣喜若狂。
这些可是她的宝贝,是她上辈子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意义。
有了这些,她就算一无所有,也能在这个鬼地方混出个人样!
珍惜地盯着纸张许久,直到肚子打鸣,她这才想起早已凉透了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