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听着沿街百姓对秦筝的呼声,余光扫到秦筝挺直腰背的样子,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上扬了扬。
正好秦筝侧首往他这边看来,他瞬间抿起嘴角,又恢复了那一脸冷沉的神色。
秦筝狐疑瞅了他两眼。
这人……
他刚刚分明是在笑的吧!
……
到了闵州府衙,闵州官员们还想晚间给秦筝办个接风宴什么的,秦筝赶紧用那双熬了三天两夜的熊猫眼瞅楚承稷。
楚承稷眼风扫过叽叽喳喳歌功颂德的官员们,官员们瞬间安静如鸡。
楚承稷道:“太子妃和凤郡臣子们日夜赶路,舟车劳顿,接风宴改日再办。”
打发完前来拜见的官员们,秦筝回到房间,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沐浴。”
这三天,日也行军,夜也行军,生火做饭都是争分夺秒,更别提找地方沐浴。
因着马车让给了老弱妇孺,军中战马又借给百姓驮运货物,秦筝这些天当真是和百姓们一起靠双脚走过来的,后背的汗水干了又湿,她都怀疑自己身上有味儿。
楚承稷没让人备水,反直接引着她进了净房。
秦筝这才发现,这净房里竟有一口温泉,想来这宅子的前主人也是个会享受的。
她脱了鞋绕着温泉池走了一圈,甚是满意,挥挥手示意楚承稷离开:“你先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一转身,却差点撞上楚承稷胸膛。
秦筝惊得后退一步,忘了自己本就是在温泉边上,这一脚踩空,整个人就往后倒了下去,她忙抓住楚承稷的衣领,怎料楚承稷却直接跟她一起倒了下去。
这人下盘有多稳秦筝还不清楚,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秦筝从水里扑腾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见同样湿漉漉站在温泉中央的楚承稷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破罐子破摔道:“我好多天没沐浴过了!”
这人生得一副清隽贵气的好皮囊,在某些方面脸皮却是出奇的厚。
比如他打仗归来,一身汗味也会毫不芥蒂地抓着秦筝帮他搓背。
秦筝就没他那厚脸皮,这种时候只想自个儿泡澡洗干净。
楚承稷听得她的话,反往秦筝那边迈了一步,温泉池不大,秦筝再一退,后背都抵上温泉石壁了。
视线里楚承稷下巴和发梢都往下滴落着水珠,卸甲后单薄的中衣被水沾湿后裹出健硕修长的身躯,领口开得有些大,已经能瞧见一点胸肌的幅度,他半垂下的眼睫沾着温泉的水雾,让那双暗沉的眸子愈发叫人瞧不清了。
秦筝突然觉得渴,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
却听楚承稷道:“我帮你洗,跟你多久没沐浴有什么关系?”
他靠得近了,抬手帮她剥下衣裳,碎发上的水珠滑落下来,滴在秦筝肩颈,凉意让她打了个颤。
她分明察觉到,他若即若离触碰过她肌肤的指腹,也在那一刻烫了起来。
秦筝把头一仰,望着房顶,告诉自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楚承稷的确只是帮她沐浴,从始至终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她的身体对他的触碰太熟悉,也可能是温泉太热了,秦筝额角生生浸出细汗来。
嗓子依然干渴得厉害,她趴在温泉边上,侧脸枕着雪玉似的手臂,眸子被温泉的雾气熏得氤氲。
楚承稷鞠了水帮她清洗一头乌黑长发,偶尔有水珠溅落到她后背黑发掩映间的漂亮蝴蝶骨上,她搭在白玉石浮雕上的指尖也跟着蜷缩。
秦筝用目光打量身侧的人,他面色依然是清冷的,手上动作一直很平稳,似乎帮她沐浴,和读书写字没什么不同。
秦筝索性闭上了眼,她这几日很累,温泉水暖暖的,困意上来后,便有些昏昏欲睡。
一阵奇异的痒意惊醒了她,她看了一眼楚承稷的手,心知这大尾巴狼终于装不下去了,雪臂攀上他肩颈想吻他,楚承稷喉结滚动了好几遭,却仍没低头配合她。
“往后还以身犯险吗?”音色冷沉,抖落在秦筝耳畔的呼吸声,倒并不像他声线那般平稳。
秦筝抬眸直视他,神色罕见地认真:“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再来一次,我一样会带着凤郡百姓一起逃。”
如果她只是个贫民百姓,任何大灾大祸前,她肯定是紧着自己小命,因为她的能力只够保全自己。
可她身在掌权者的位置,军队、物资,都能被她调动,在危险跟前,她若依然只顾自己逃窜,把百姓抛之脑后,那么她就不配身在那个位置。
极轻的一个吻落在了她眼皮,秦筝听见一声叹息:“你没错。”
是他有了私念,天地万物皆为刍狗,但她不是。
这一仗放在任何一个臣子身上,他都会大加赞赏,险种求胜的是她,担忧便多过了赞赏。
佛说沾了七情六欲的心是不净的,那便不净下去吧。
他握在秦筝肩头的手骤然加大了力道,吻顺着她眉眼落至唇角,攥紧她下巴,搅住了唇舌,让她再无处可躲,所有的温柔才被撕碎,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他其实也问过自己,让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是不是他错了。
但鹰本就属于阔宇,不会有人因为阔宇凶险,就生折了鹰的翅膀。
所以,他陪着她就好,给她一片再无危险的穹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