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宋鹤卿耳中,宋鹤卿又是愁得夜不能寐。
他得知楚承稷拿的真方天戟,怕那柄假的叫人瞧见了旁生事端,一下龙骨山,他就命人找了家官府的铁匠铺子把那赝品融了。
随行的将士是自己人,盐铁都由官府垄断,打造那柄方天戟和融掉方天戟的,也都是官家的铺子,不可能走漏风声才对。
他琢磨了一宿,想着究竟是从哪里走漏的风声。
最终把所有的疑点都放到了董成身上。
原先他以为是楚承稷找了董成一干人配合做戏,后来知晓不是,那董成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二日上衙前,宋鹤卿赶紧查问了当日运送赝品的那几名士兵,得知董成的确在中途休息时支开过他们,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董成当时上台要掂方天戟,分明是以为楚承稷拿了柄假的,难不成真是董成散布出去的?
可他后来自己也掂过方天戟了不是?
宋鹤卿怎么都想不明白,打算亲自去找董成问问。
他同董达同朝为官多年,虽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但交情匪浅,故友已去,他对故友之子,不免存着几分照拂之心。
但若是董成真如岑道溪先前所说的,来青州别有居心,为人臣子,他也不会姑息。
宋鹤卿去府衙寻董成,却得知楚承稷带他一道去军营了,本想再找去军营,遇到秦筝后,便直接将自己的担忧同秦筝说了。
以秦筝对楚承稷的了解,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已经察觉到董成有异,还留他在身边,自是有他的用意。
秦筝让宋鹤卿无需在此事上多虑,不过目前这流言肆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确叫人难以分清了。
她们在努力为楚承稷正名,那些可劲儿诋毁的,不就是反贼的人么。
目前在楚承稷所使是兵器是不是真的这个问题上争输赢已经没有意义了,信的自然会信,不信的,废再多口舌也不信。
交代完宋鹤卿,秦筝前去监工暗河的开挖进程,河道要拐进一个山坳,附近的村民却怎么也不肯去那边开挖了。
她问了当地几个村民才知,那片山以前是乱葬岗,山上一直闹鬼。
“贵人你是没见过,一到鬼节前后几个月,整座山夜里到处都是蓝的绿的鬼火,老一辈的人都说,那是鬼市,活人看到了要远远避开!不然得折阳寿!”一个上了年纪的农妇一边说一边同秦筝比划,一脸惧怕。
跟秦筝一起去的林昭当即喝道:“少说这些腌臜话来吓人!”
农妇被吓得瑟缩:“我哪敢编造这些东西啊,这都是真的。”
秦筝却是所有所思,对那农妇道:“你且再说说,那鬼火是什么样的?”
农妇显然怕得紧:“我没去过那山上,不过前几年,村子里有个半大小子,不信邪,大晚上跑那山上去,据说他一路跑,那些鬼火就一路追他,可吓人哩!那孩子回村后就被吓病了!好了以后也痴痴傻傻的,神婆说是叫鬼市里的东西给勾走了魂儿。”
秦筝听完了自己想听的,给了农妇两个铜板,农妇千恩万谢离开了。
林昭道:“阿筝姐姐,你不会真信她满口胡言吧?”
秦筝却道:“一个人这么说,兴许是满口胡言,但全村人都这么说,估计就不简单了。”
林昭听迷糊了:“阿筝姐姐这话是何意?”
秦筝看了看日头,叹道:“今日准备不充分,改天等带齐家伙了,晚间去那山上。”
林昭虽然不怕鬼,却还是被秦筝这话惊得后背发凉:“去山上?抓鬼么?”
秦筝神神秘秘冲了她挤了下眼:“没错,抓‘鬼’。”
百姓不是说楚承稷从皇陵里召了一支阴兵出来么,山上那些鬼火,倒是可以让他们装神弄鬼,吓吓叛军。
一旦“阴兵”都成真的了,百姓哪里还会关心楚承稷用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方天戟。
秦筝颇有些迫不及待想找楚承稷商量,伪造“阴兵”,还得他帮些忙。
……
陈国反贼隔江扎营,碍于元江水急,才不敢轻易渡江。
两军隔江观望,彼此都在寻找契机。
此战楚承稷以守为主,沿江一带都密布哨岗,日夜盯着陈国军队那边的动向,深挖战壕做掩体,只要陈国反贼敢渡江,必会被射成个筛子。
为了让三军将士保存体力应战,练兵也从之前的每日一练,变成了三日一练。
董成虽有个中郎将的虚衔,但更像是楚承稷的亲兵。
楚承稷在点将台上练兵,他便抱着干净的巾帕和水壶在台下等着。
董成不傻,自己那日咄咄逼人要掂方天戟,露出的破绽够多了,只是还没有铁证让他们给自己定罪而已。
眼下这前楚太子不仅让他捧汗巾子,连水壶也交给他,分明是故意给机会让他下毒,好借此拿他下狱。
董成才不上当,让他捧汗巾子他就老老实实捧汗巾子,让他拿水壶他绝对连壶塞都不碰一下。
楚承稷练完兵,走下点将台时,他便把汗巾子递过去:“殿下,您擦擦汗。”
楚承稷擦完汗,他又把水壶递过去:“今天的日头毒辣,殿下喝口水。”
楚承稷略微迟疑了一瞬,才接过水壶饮了几口。
心里想的却是,外界传闻这董家小儿乃将门虎子,皇陵一事后,他愈发认定董成必定是对他心怀怨恨,让他做这些端茶送水的活计,只怕没几个傲气的将门子忍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