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谋臣,浑身都湿透了,这么一直站这里被自己盘问也不像话,他口风又紧,秦筝只得吩咐下人先带他回房换身衣物。
岑道溪离去后,秦筝又叫来当时在荷塘这边当值的下人:“你且说说,林姑娘和岑先生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口角?”
林昭去找秦简,怎么和岑道溪闹起来了?
下人道:“小人不知,只是林姑娘过来问,这边哪个谋士骂人最厉害,有人提了岑先生的名讳。岑先生在凉亭里,林姑娘找了过去,小人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一转头就见岑先生被林姑娘拎着掼水里去了。”
答了一堆,还是一句都没秦筝想听的。
秦筝回院子后旁敲侧击问林昭,林昭还是闭口不提此事,秦筝也不好再追着问,只得同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会给她做主。
……
陈国挖了楚氏皇陵的名声实在是太不好听,一经散播出去,不仅是天下百姓,就连归顺了陈国的大楚旧臣,都开始自危。
自古明君都仁德,这陈国皇室连掘大楚开国皇帝陵墓这等荒唐事都做的出,谁又能指望他有多贤明。
陈国坐稳汴京后,就把他们军队曾经烧杀抢掠城池的声音给压了下去,此番借着挖皇陵一事,再次被放到了天下人眼前。
扈州之危已经解除,但楚承稷迟迟未归,秦筝还以为他在修缮皇陵,便也没催,只写信去问楚承稷如何安置前来投奔的大楚旧臣。
说到底,还是怕其中有陈国内应。
楚承稷回信一封给秦筝,言此事他已有解决之法,让她不要担心。
又过了几日,楚承稷还是没回青州,反倒是转道去孟郡了。
孟郡郡守先前一直被楚承稷收押于大牢,放他出来后,楚承稷给他加官进爵,言是孟郡郡守献粮有功。
又让孟郡郡守带着金银财宝,去找了最先归顺陈国的那批墙头草臣子,劝说他们回来为大楚效力。
孟郡郡守在大牢里吃尽苦头,出来后表面光鲜,却知晓自己若是办不好这些事,能不能有命在都不好说了。
他带着粮仓投靠了前楚太子,李信那边绝对是容不下他的,他只能牢牢抓住楚承稷给的机会,再为自己争个前程。
那些个墙头草被孟郡郡守找上,有的怕前楚太子记仇,还想再观望观望,有的畏惧李信的残暴手段,的确想为自己找条后路。
但都还没给出个确切答复,就被得了风声的李信给下令处死。
与其让他们带着城池归顺楚承稷,李信更愿意继续担个骂名,把这些地盘守住。
但也是杀了那几个墙头草,让朝中楚臣愈发自危,表面还在为陈国效忠,背地里却已经有了二心。
与此同时,秦筝总算是收到了楚承稷命人运回去的第一车金银器具。
看到上面用于陪葬品的特有印记时,秦筝突然陷入了沉思。
第89章 亡国第八十九天
楚承稷回青州是几天后的事了,这期间又接二连三地从扈州运回了好几车金银器具、奇珍异宝。
林尧奉命带着那一千将士开挖皇陵,清点陵墓里值钱的陪葬器具。
他同楚承稷汇合时,眼下一片青黑实在是太过惹眼。
楚承稷从他手中接过几处皇陵陪葬品的清点册子时,不免问了句:“你这是几天没合眼?”
楚承稷不问还好,一问林尧就开始倒苦水:“殿下,我怀疑当真是武帝陛下怪罪咱们了,末将这几天一闭眼就做噩梦,梦里武帝陛下手持一柄方天戟煞气沉沉盯着末将……”
楚承稷:“……你梦里武帝是何模样?”
林尧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咱们先前去云岗寺祭拜时,庙里塑的那尊金身一模一样,只是更威严些。”
楚承稷神情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漠:“武嘉帝生前未蓄过长髯,怎么可能和寺里塑的泥像一样?”
林尧顶着硕大两只黑眼圈,惨兮兮看着楚承稷:“这可说不准,武帝陛下故去三百年有余,这三百年了,留个胡子还是有可能的。殿下,回去后,末将还是得去云岗寺一趟,把所有家当都捐给寺里做香火钱,希望武帝陛下能消气……”
楚承稷:“……”
好一会儿,他才道:“真巧,孤这几日也做梦了。”
在林尧期许又忐忑的目光里,他面无表情道:“高祖陛下知晓大楚眼下国运艰难,让孤若有所需,尽管挖皇陵。”
这次轮到林尧傻眼了。
楚承稷拍了拍他的肩:“孤是楚氏后人,孤觉得孤的梦更准一些。”
林尧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下令挖皇陵的是太子殿下,楚家先祖们便是心有不满要托梦,也该找太子殿下才对。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愧是武帝陛下,心中果然时刻都记挂着大楚的。”
话锋一转,又道:“殿下,此战若胜了,咱们再去云岗寺祭拜武帝陛下一次,给他多供奉些香火钱,也算是还愿了。”
楚承稷冷着脸点了头,心里想的却是,云岗寺因为自己香火这么旺盛,他要不要同住持谈谈,让寺里分一部分香火钱给他?
多一个收入来源,还是长久性的,秦筝应该会高兴的吧?
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楚承稷翻开了林尧清点登记的几大皇陵的陪葬品册子,然后嘴角慢慢拉平了。
林尧见楚承稷脸色不对,问:“殿下,可是这册子有什么不妥?”
楚承稷合上清点出来的金银珠宝册子:“几代昏君挥霍无度,无怪乎大楚成了今日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