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救何云菁,从小长大的情谊只是一部分,那会儿他们寡不敌众,山上的人又下不来,二当家可能还在想着趁机一锅端了东寨。
只有何云菁还活着,二当家为了救女儿,才会终止原来的计划不惜一切代价派人下去支援。
退一万步讲,林尧知道自己一死,东寨落到二当家手里后,肯定得斩草除根。他舍命救何云菁,或许还能让二当家留林昭一命。
他在山底下苦战那会儿,是把所有的后路都想清楚了才义无反顾那么做的。
秦筝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昭,轻轻抱住了她。
林昭再要强,却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伏在秦筝肩头,虽是一声不吭,秦筝却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衣襟被眼泪浸湿了。
她轻声道:“阿昭别难过,西寨想要什么,你就越是要替你兄长守住,不能叫他们得逞。”
哭够了,林昭抬起头来时,眼神又变得无比坚定:“自然,定是何老贼看我们快把栈桥修好了,知道他西寨分不了这杯羹,狗急跳墙罢了!”
……
太子跟东寨众人在外间议事,他们心知水匪此次突袭是为了那两船货,西寨为了利益,目前只怕也跟水匪穿的一条裤子。
要想尽快把船货卸下来运回山寨,栈桥必须得继续修,不然水匪听到了风声,直接在他们卸货时杀过来,又得是一轮苦战。
王彪把林昭给她的工图摆在桌上,“这是大小姐从山下一个老师傅那里要来的图纸,咱们下午继续赶工,争取在震今晚把货都运回寨子里。”
太子看到那张眼熟的工图时,眼皮跳了一跳:“山下的老师傅?”
王彪给他解释起原委:“咱们寨子里只有西寨的冯老鬼以前是漕帮的人,知道栈桥怎么修,那夜祠堂落了二当家脸子后,冯老鬼就称病不来修栈桥了。大小姐下山去找了个以前在军营修筑城防的老师傅问了栈桥的修建之法,昨晚我们按照那法子已经打好桩放好龙骨了,就差这可活动桥墩以及钉桥梁板了。”
太子听完王彪的解释后还是盯着那张图纸,神色莫辨。
纸是他昨日下棋从老大夫那里赢来的劣纸,墨是那方粗砚研出来的陈墨,嗯,图也是他昨夜在秦筝那里看到那张图纸没错。
原来她画这张图,是为了帮寨子里修栈桥。
他倒不知,他的太子妃还有这等本事。
……
回去后,秦筝总觉得太子看她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见太子坐在桌前单手按着眉骨,还当是他头疼又犯了,好心道:“相公头疼么?”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秦筝起身去他身后:“那我帮你按按。”
太子却拒绝了:“不必,有张图看不懂罢了。”
秦筝听到他说图,心中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见太子就从衣袖里摸出了她画的那张简易工图,铺在桌上,状似无意地道:“据说是山下一位七旬老者绘的。”
他狭长的眸子半抬,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点蛊惑的味道,衬着他那张清冷的面孔,勾人而不自知:“阿筝看得懂么?”
第21章 亡国第二十一天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称呼自己。
明明林昭每天都阿筝姐姐长、阿筝姐姐短地叫她,可骤然听到太子这么叫,秦筝耳廓还是猝不及防地麻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很有魅惑人心的资本,清清冷冷时是个矜贵公子,蛊惑起人来,就是个男妖精!
秦筝不知道太子这么问是何意,按理说只要林昭那边没说漏嘴,他不应该怀疑到她头上来才对。
秦筝打定主意装傻。
她觑了太子拿出的那张图一眼,为难地摇起了头:“相公都看不懂,我就更看不懂了。”
稳住,自己又没漏过馅儿,就连睡觉都是把图纸贴身藏着的,太子在此之前不可能见过张图纸,能怀疑她什么!
太子对上她那双明澈漂亮的眸子,竹节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额角,道:“还以为你能看懂。”
仿佛当真只是看不懂图纸,随口问她的一句。
秦筝站在他身后,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时,太子却道:“帮我把那边的纸拿过来。”
秦筝听话地将那一摞白纸拿了过去。
太子抽出一张同那张工图摆在一起,慢条斯理问她:“阿筝觉得这纸眼熟吗?”
秦筝:“……”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佯装细致地打量了两张纸一阵后,一脸不解道:“所有的纸张不都一个样么,我看着都眼熟。”
太子浅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缓道:“这刀纸是赵大夫几年前买的,一直放着没用才发黄了,兴许那老者家中的纸也是买回去放了几年的罢。”
秦筝:“……也不无可能,毕竟天下乱了这么久,指不定是从前买给家中小辈抄书用的,后来战乱一起,学堂没得上了,就留着了。”
太子放下土陶茶杯,唇角罕见地扯出一抹笑:“那阿筝可曾在别处闻过这墨香?”
秦筝还在强撑:“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