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扬声道:“给我拿鞭子来!”
西寨的人很快奉上一条马鞭。
二当家拂开搭在肩头御寒的羊毛袄,起身抬手就对着吴啸赤着的后背狠狠甩了一鞭子,带起的血珠溅落在青石板地砖上,吴啸整个人都是一颤,却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为父就替寨主和大小姐好生教训你!”
二当家甩手打了足足十余鞭,吴啸整个后背都皮开肉绽得没法看了,林尧才慢悠悠开口:“好了,二叔,多大点事。”
他就是故意的。
二当家恨得牙痒痒,却也还得说一句:“我回去继续罚这不肖子,改日让他负荆前去贵客住处请罪。”
林尧语气散漫,说是敷衍也不为过:“责罚就不必了,负荆请罪等吴兄弟背上的伤好了些再说吧。”
吴啸跪在地上,脸色铁青,后槽牙处隐隐传来血腥味。
他本身就被林昭打断了三根肋骨,再被二当家狠抽这么一顿鞭子,起身时候都没法自个儿站起来,还是两个西寨汉子扶着他走的。
二当家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却是带着几具尸体铩羽而归。
等西寨的人都走完了,林昭紧绷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畅快的笑意:“哥,真有你的!看着吴啸那厮被何老贼抽,真他娘的解气!”
林尧瞪她一眼:“说你多少遍了?哪个姑娘家像你这般满口粗话的?”
林昭嘿嘿一笑:“我这不高兴嘛!”
似想起了什么,她又问:“我记得阿筝姐姐之前说还有一个活口,怎么人都死了?”
林尧眼神冰冷了下来:“若是让何老贼知道了吴啸打的算盘,只怕他会比我们还急着弄死吴啸,那样还怎么看他们狗咬狗?”
林昭这下心底是彻底没气了,今晚这顿鞭子,以吴啸那小人的秉性,必然把二当家也记恨上了,他们互咬得越凶,林昭就越高兴。
她收起自己的鞭子扭头就往走:“我得告诉阿筝姐姐这个好消息去!”
林尧无奈叫住她:“这都几更天了?回你屋睡觉去,有事明日再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在程夫人跟前别没大没小的。”
林昭不满地瞪了林尧一眼:“什么没大没小,我跟阿筝姐姐关系好着呢!”
林昭走远了,林尧才对王彪道:“往后寨子里不必再防着程夫人夫妇。”
王彪眼前一亮:“大哥你把那小白脸拉入伙了?”
林尧眼皮跳了一跳:“他们是贵人,往后不可无礼。”
王彪摸着后脑勺一脸迷惑,他看到那小白脸砍脖子的手法,还想着等他伤好了比试一场,但大哥把这话撂给他了,他还能不能跟那小白脸比武了?
……
山寨里家家户户都养了报晓鸡,天刚蒙蒙亮,整个山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
秦筝睡眼惺忪掀开眼皮,房间里只有门窗处透进一点灰蒙蒙的亮光。
天色还早,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发现自己脑袋似乎抵着什么东西,说坚硬又有些柔软,似一堵温热的墙壁。
秦筝闭着眼抬手摸了摸,隔着衣服摸到一截劲瘦的腰身时,她直接一激灵给吓醒了。
秦筝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半横躺着的,先前她脑袋就抵在太子后背,一整床被子都被她裹毛虫虫似的全裹在了身上,而太子……都快被她挤到床弦上去了。
他侧身朝外躺着,身上只搭了件外袍,背脊在清冷的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秦筝心虚之余,心底还升起一股浓浓的负罪感。
她知道自己睡觉不太老实,两米的大床她一个人睡都睡到地上去过,但太子一个病号,被她抢了被子不说,还差点被挤到床底下去。
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伤口,一晚上没盖被子,若是着了凉,她就更罪过了。
秦筝蹑手蹑脚爬起来,小心地扒拉太子,让他平躺下来睡得更舒服些,她生怕太子醒了,毕竟自己昨夜的睡姿,只怕没少让太子想捏死她。
好在太子呼吸一直很平稳,应该是太累了,并未被这点细微的动静弄醒。
秦筝把被子搭在太子身上,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后,太子就睁开了眼,他素来眠浅,秦筝突然伸手摸他腰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后腰至后背那一片到现在还有些发麻,太子脸色格外一言难尽。
秦筝昨夜不知怎么的,睡着睡着整个人就横过来了,一开始脑袋是抵着他脖颈,他把人拨正了,没安分一会儿,又横着睡了,几次三番后,太子索性懒得管了。
秦筝脑袋就这么抵着他后背睡了一晚上,因为横着睡脚伸不直,她时不时又用脑袋拱一拱他,试图把他这个障碍物拱下床。
她这么不消停,他竟然还睡着了,太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
秦筝出房门后很自闭地搓了搓脸,思索着今晚干脆还是打地铺睡吧。
隔壁的卢婶子约莫是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了,没过多久也拾掇完毕起身了。
秦筝正从厨房里找了几片菜叶子喂院角那几只绑起来的鸡,卢婶子见了便道:“这几只鸡不杀可以先弄个笼子圈养起来,回头我再拿些荞麦苞米过来喂。”
秦筝赧然一笑:“多谢婶子。”
卢婶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瞧见过模样这般标志的人,秦筝待人又和善,她是打心眼里喜欢,闻言便道:“谢什么,夫人权当这是自己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