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润,带了几分莫名的紧绷与低沉。
“怎么了?”
“待我们回京,再……”
再办一场婚事,他想看她凤冠霞帔的模样。
只让他一个人看到的模样。
“再什么?”
“再……”叶濯垂眸凑近她,抬手将一支红玉簪轻轻插进她的发间。分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因为是他恍若带了万千风华。
声音落在她耳畔:“待我们回京,再告诉你。”
“……”
在房中用过早膳,天墨打点好叶濯的行装,赵明锦看着他二人,总有些不放心。
一个绣花枕头,一个半大孩子,若是路上遇到个山匪拦路,不得被抢去做压寨相公?
她道:“我送你们一程。”
“你我并不熟识,不能走在一处。”
“我在后面暗中……”
叶濯笑着打断她:“担心我?”
赵明锦没理会他的打趣:“我说了要保护你,你若出了事,我怎么向皇上交代。”
也不知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总之叶濯眼中光芒暗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晌午,我在书院等你。”
看来是铁了心不让她护送,赵明锦只得轻点了头。
叶濯离开前,已经走到门边,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回身望着她。
赵明锦本以为他还有事要交代,却不想他只是再次认真说道:“阿锦,我在书院等你,明日一定要来。”
瞧他不放心的模样,好像她以往答应过他什么,最后没做到似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答应了你,决不会食言。”
赵明锦倚在窗边,看着叶濯和天墨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尽头。他这一走,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身后的小丫鬟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她福了一福,然后抬手指了指门边。
“你也要走了?”
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嘴角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丝声响,赵明锦把手递过去:“可会写字?”
她怔了许久,双手在桃色裙摆上擦了擦,才怯怯地伸出手来,在她掌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天……若。”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天若点了头,手上动作没停,依旧在写。
夫人舍不得公子了。
赵明锦眉梢一挑:“我舍不得他?怎么可能,”见天若不信,她又解释,“这就好比你身上的这个荷包,你整日里都能看到它,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一日它突然丢了,你看不到了,就会想到底把它丢哪儿去了,总之是一个道理。”
天若抿唇偷笑,又在她手上写——
公子和夫人,都是好人。
这丫头,看着乖巧,实则也是个古灵精怪的。
未免节外生枝,叶濯走后,赵明锦始终没有走出客栈。
翌日,她掐算好时辰,背着天若为她准备好的行装牵马离开。
因着昨夜下了雨,城中一片泥土清香气,路旁柳叶上还缀着水珠,在日光下闪着莹莹光辉。
长空湛蓝如洗,无云亦无风。
从客栈前往南城门,仅有半炷香的路程,可偏巧途中有闹事的,路被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赵明锦将马栓在路边,又从怀中摸出块红色巾帕蒙在脸上。
“泥水溅湿了公子的袍子,是我的不是,我将银子赔给公子。”
在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时,赵明锦已挤到百姓中间,借着前面百姓的掩映,看清了两相对峙的一男一女。
男子背对着她,一身宝蓝锦衣,后面跟着四个仆从,显然身份不俗。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柳叶弯眉,秋水眸光,肤色莹润,是个长相温婉的美人儿。
美人儿身边只有一个驾车的车夫和……
她视线旁移,落在了身着桃色单衣的小丫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