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这种让她不知说什么、做什么、从哪里下手的感觉!
赵明锦突然有些烦闷,侧过身去掀车窗帘子,夜里微凉的风吹进来,倒把她的脑子吹清醒了些。
她找回了自己应该说的话:“你护好你自己吧。”
夜宴上没见到谢如玉,赵明锦有些不放心,第二日用过早饭,直接骑马去了谢家府上。
说明来意,那门房犹豫片刻,才叫了个丫鬟带她去内院。
“你们大小姐近来身体如何?”
一谈到谢如玉,那丫鬟也有些莫名拘谨:“小姐、小姐身子还行,就是……”
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两人踏进谢如玉院子的月亮门,赵明锦睨了她一眼:“就是什么?”
“就是……”
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蓦地传来,随即响起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小姐!来人!快来人啊!小姐她、她悬梁自尽了!”
赵明锦不及细想,身形一闪朝谢如玉的闺房冲了进去,一进门就见地上木凳倒着,谢如玉一身白纱单衣悬在半空,颈间白绫紧紧缠着,看不出是生是死。
她脚尖一点,飞身抱住谢如玉,将她从半空中解救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鼻息微弱,人还活着。
“小姐……”方才高呼救命的丫鬟委顿在地,一直在哭。
“别哭了,活着呢,”赵明锦道,“还不快去叫郎中!”
“对,郎中,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一番闹腾下来,郎中来的时候,谢如玉的亲娘和刚下早朝得了信的谢少尹都赶了过来。
房内又是一阵哀哀戚戚的哭声,她问了几遍是怎么回事,都没人回答。
赵明锦退到房外,双臂环胸,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谢如玉,皱紧了眉。
她认识谢如玉,是在五年前已被调任虎啸营校尉之时。
那日也是个艳阳高照天蓝净透的好日子,训完新兵蛋子,她叉腰在营房周围闲逛,凑巧看到一个人站在营外,双手扒着木栅栏,鬼鬼祟祟的朝里张望。
她闪身出去,一把从后方制住了那人:“你是谁。”
那人被她吓了一跳,捂在怀里的东西立时掉了出来,赵明锦朝地上一看,竟然是用荷叶子包的两块冰。
时值初夏,天已有些热了,再加上这人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一路上大半的冰都化成了水,此刻只剩下指甲大小的两块。
这两块冰,也在那人被她擒住后不久化没了。
那人没挣,只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汪水,哭了。
赵明锦猛地松开手:“你哭什么,我还没怎么着你呢就哭……”
那人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通红的瞪着她,这时她才看出来,眼前人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我一路跑过来,半点不敢停歇,就是为了把冰拿过来,让他看看他说得不对!只要我够心诚,跑得再快一些,冰不会化的!再远冰都不会化的!”说着,那姑娘气冲冲的抬手指她,“都怪你、都怪你!”
“……”见她巴掌大的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又倔强的咬着唇不想在她面前抽噎的模样,赵明锦心头忽然升起几分罪恶感,好像确实怪她似的,于是她问,“你……从哪儿跑来的?”
“长安城崇义坊。”
长安城崇义坊离虎啸营可不是个近距离,就是骑马来也得小半个时辰。
“你要找谁。”
“我找、我找……”她看了看地上的荷花叶子,气的一跺脚,“与你无关!”
说着就跑走了。
赵明锦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往营里一瞟,正好看到了李督元在里面东张西望。
“李副尉!”
李督元听到她的声音,几步走过来:“校尉。”
“你骑马出营,沿这方向直行,送一个蓝衣公子回城。”
李督元一怔:“蓝衣公子还是……蓝衣姑娘?”
赵明锦古怪地看他:“用荷叶包着两块冰揣过来的……”
没等她说完,李督元跟离弦之箭似的,骑马就追了过去。那身形动作,可比同她打架时利落多了。
后来在她和季二齐三一起“逼问”下,李督元才老实交代,那是谢大人家的长女——谢如玉。
后来彼此熟识,她才知谢如玉与她是同年出生。两人脾性相投,都是豪爽洒脱的性子,就结为了好友。
赵明锦实在想不出来,那么朝气蓬勃,一旦认准就敢想敢干的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她连活下去都不敢,非要用一条白绫来结果自己的性命。
谢如玉向来喜欢靛蓝色,想死的时候却穿了件白色纱裙,莫不是李督元那个混账,三年孝期过了就不打算娶她过门了?
若真是这样,看她不打折他的腿!
赵明锦一声不吭的出了谢府,打马离开长安城,直接朝虎啸营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