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援安被她逗笑,活动了两下手腕:“你见过的。”
这话让舒尔很突兀的想到了十三岁那年的那个女人,除了她,这二十几年来,实在没有再见过舒援安对哪个女人露出那样的神情。
“是哈根达斯店外面的那个阿姨吗?”舒尔小心询问。
舒援安拍拍她的脑袋,仍旧像小时候那样:“就是你说的这个阿姨,她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女人。”
“舅舅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舒尔追问。
舒援安笑意温柔:“我十七岁那年。”
这个年龄让舒尔震惊。
舒援安十七岁时,舒媛青还没有她,如今舒援安五十七,时光流逝过了整整四十年。
看见舒尔面色上的错愕,舒援安半眯着眼,神情像是沉浸在了过往回忆中。
故事无非都是套路。
十七岁的初恋固然美好,那个年代却也不能只有爱情。
高中毕业,天之骄子的舒援安出国留学,而贫家女上了本地大学,但谁都没有忘记等舒援安回国就在一起的约定。
兜兜转转,舒援安被留在海外拓展业务,贫家女却由家中父母做主,为了一份算不得多的彩礼钱嫁给同村老师。等到舒援安得知,她已经为人妻母。
舒援安回国后去找过她一次,那时女人抚着微隆的肚子一言不发。
那之后他就再没去找过她。
直到巷口再见,舒援安去查过才知道,她嫁的男人因学校倒闭失业,走夜路摔断腿,他开始嗜酒家暴。所出的两个孩子都因为病重不及时医治而身亡,最小的这个,今年刚过十三岁。
舒援安开车跟在女人身后时见过那孩子一面。
面黄肌瘦,看着胆小懦弱。
比起同龄时期,明媚娇嫩的舒尔和绅士温润的舒译,那孩子实在让人心疼。
但就算是这样,舒援安能救她于危难中,却不能将她彻底从水火里拯救出来。
因为她是有夫之妇,道德伦理不允,人伦纲常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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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尔洗漱完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的还是舒援安的那番话。
“我能怎么样呢,除了看着她痛苦,我不能为她分担,亦不能出现在她跟前,我为了保全她心里面死守着在我面前那点仅有的尊严,也必须装作一无所知。有时候看见我举步维艰的样子甚至厌恶到极致,我明明可以伸出手拉她,却又怕她与她的孩子被人戳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
“说到底,是我无能。”
舒援安逐渐失了光芒的眼落在舒尔目中,她好半晌都没回神。
侧着身子面朝里,给舒译发了消息。
哥哥,你睡了吗?
舒译:还没有。
舒尔手指搓了搓:咱们不如帮帮舅舅吧。
舒译那边停顿片刻回复: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又是这句话。
舒尔扯扯嘴角:我,27了。
舒尔:舅舅肯定不希望这事情一直在外公那里是个结,那个阿姨现在一个人,离婚了为什么不能跟舅舅在一起。
舒译:?
舒译:你这是再跟我暗示什么吗?
舒尔:“……”
看了眼自己发的那后半句话,舒尔抱着被子不打算再开口。
舒译:我自己有分寸。
舒译:倒是你我懒得管,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舒译:臭丫头,早点睡。
舒尔没回他,看完消息就直接息了屏。
她能暗示什么呢,虽然今晚程昱的所作所为让她停滞多年的心似乎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但也仍是觉得心悸。
得知舒援安曾经的事情,头回对她所认为的爱有了质疑。
舒援安能为求而不得的爱人孑然一身,前半生都未有女人,她能为程昱保持心动数十年,却也仍旧在分别三年后失去从前的那种非他不可。
那他呢。
程昱他能坚持多久?
舒尔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已经十点半。
手机在手边震动不止,舒尔摸索过来接通电话:“谁?”
她声音困倦,那头的程昱轻笑:“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