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恒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回答沈归:
“你所说的这些,本官自然十分清楚。但本官已经日前查明,孙氏医馆的二掌柜孙白芷,与此案件并无牵连挂碍。所以今日才会请你,前来到案说明啊。”
“如若按照大人所说,那么孙白芷以及孙氏医馆,已经与本案没有关系了,是也不是?”
“是。”
“那么,本案之中的一干人等,便皆是萨满教中人,是也不是?”
沈归问出这句话,卫安恒眼神一亮,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但是,他又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问向沈归:
“是是是,你说的都没错。案犯沈归,你究竟还想说些什么?如若没有别的话讲,本官没功夫听你在这里兜圈子,速速领下你的二十庭杖,开始审案才是正题啊!”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这萨满教中内务,是何时归于地方府衙所管辖了?即便是我沈归,真的行下暗中谋害大长老巴格之事,也理应由主管萨满教中赏罚之事的大护法何文道,主持审理这桩“教务”。若真的是沈某欺师灭祖、谋害萨满教中长老,那也应该按照萨满教中的规矩,把我浑身浸满火油,焚烧肉身啊!卫大人呐,近百年来您可曾听过,有任何一位神婆或者巫师,是被推到北门之外,而斩首行刑的吗?”
沈归这番话说的极为明白。这件事,本是萨满教的内务,你身为奉京府尹,根本没有权利审理此案。按萨满教的规矩,就算是一个普通的萨满犯错,那也得是在祭坛之上,由萨满教的护法主持审判。
卫安恒心中欢喜,但面色却是极为难看,嘴巴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只是不住的发出“啊……嗯……这……”,这些语气词,让人听上去就觉得,如今的卫大人,心中定是左右为难。
“咳!”
由打大堂的屏风后面,传出了一声轻咳。这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传入卫安恒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道炸雷相仿。他瞬间便听出来,这道独特的声音,是出自于昨夜,前来递送两道圣旨的御马监草料房太监所发出的。
也不知道这条出自陆向寅的门下走狗,是清晨又来的,还是昨夜根本就没有回去。可如今这一声,分明是在警告自己方才那十分暧昧的态度。
如若只是两道圣旨,自己还能来个软拖,踢踢皮球兜兜圈子;但眼下御马监草料房的探子这么一介入,分明就是给自己派来了一个监工。就是不清楚这一手,到底是宣德帝的意思,还是他陆向寅的意思。不过对自己来说,是谁已经都不重要了。这监工的真实身份,既然不怕让自己知道,也就代表了下令之人的决心:要么,摘下沈归的脑袋;要么,就用自己一家老小的头颅顶上。
于是,再无退路的卫安恒,狠咬了一下牙关,惊堂木一拍:
“大胆案犯,此案之中的苦主是萨满教不假,但你沈归与萨满教,又有何干系?据本官所知,你乃是前中山王爷郭云松的外孙,虽出生之后便由大萨满林思忧带大,但从没有举行过通灵仪式,所以并不能算是萨满教中之人。”
说到这,被逼到绝路的卫安恒,双目露出凛凛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神情错愕的沈归:
“如今,你沈归一没有官身,二又不是萨满教中之人,本官当然是打也打得,杀也杀得。我劝你还是放明白些,也许还能保得郭公云松之命,好让他老人家安享晚年。沈归啊沈归,你,明白吗?”
沈归的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前来作证的江湖人,也纷纷换上了凝重的神色。一时间,原本不成体统的奉京府大堂,如今在空气中,都带上了浓浓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