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东都。
里仁巷,山海居。
蝉衣坐在青玉案旁与京墨对弈,蝉衣执白棋,京墨执黑棋,棋盘中白棋已被黑棋逼得无路可退,蝉衣手执白棋,举棋不定,京墨轻呷一口秘色瓷茶碗中的崂山大白毫,茶汤翠绿清雅,香气高扬,汤色通透明亮。叶底匀净,少有茶梗,舒展滋润。
满足地眯眯眼,笑道:“快点落棋哦,这局我要赢了呢。”
蝉衣看着棋盘,烦躁地抓了抓头,道:“你别催我啊,再让我想想,我肯定能赢。”
京墨好整以暇地品着茶,不再催促。
苍术冲进山海居,手里拎着竹篮,里面有很多新鲜的蔬菜,道:“洛水旁边可热闹了,听说是一群怪人架着飞车停在那里,很多人都跑去围观了,你们去不去看。”
蝉衣一听就来了精神,用手一推,将棋局打乱,道:“好啊,快走吧,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京墨看着棋盘上一片狼藉,知道蝉衣是故意的,悠悠道:“既然棋局已乱,也分不出胜负,把棋子规整好,再一起去洛水边吧。”
蝉衣飞速收拾棋子,再把它放到货架上,朝着京墨道:“走吧,我都收拾好了,再不去,就没热闹可看了。”
苍术将竹篮放入厨房,也走了出来。
三人结伴来到洛水边,碧草如荫,繁花似锦,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一大群人围着一个奇特造型的飞车,飞车似鸟非鸟,十分庞大,走上前去,看到一些长相奇特的人从飞车上下来,他们只有一条胳膊,却有三只眼睛,一只眼睛在上,两只在下,人群骚动起来,惊叫道:“妖,妖怪……”
“天哪,这些人怎么有三只眼睛。”
“他们为什么要下来,是要吃了我们吗?”
“哇——,不要啊,我的肉不好吃……”
一位上着短儒,下穿长裤的儒雅中年男子走到站在最前面的人面前,温和问道:“还劳烦您告知我们此处是何地?”
被问的那人面露恐惧,连连摆手,声音颤抖:“不,我不知道,别问我。”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周围的人离那位中年男子远远的,男子上前一步,人群就后退一步,蝉衣三人纹丝不动,很快成为了看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因为他们已经离那位男子很近了。
男子脸上带着无奈之色,语气温和道:“敢问这位姑娘可否告知我们此处是哪里?”
蝉衣道:“这里是东都城。”
“东都?是哪里?”男子疑惑道。
蝉衣这下子更加好奇了,见他面色和善,问道:“你们既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怎么会到这里来?”
男子扶额,无奈道:“我们坐着飞车乘着西风远行,一直飞到这儿,飞车有一些零件坏了,需要维修,被迫降落在这里,然后就被一群人围观,我们并没有恶意。”
京墨掩唇而笑,道:“她们只是看你们长得与他们不一样,又乘坐飞车从天而降,一时好奇罢了。”
围在一旁的人群被分开,中间走出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如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男子昂首阔步地走到中年男子面前站定,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蝉衣认出这是骠骑大将军林谓,没想到居然有人把他叫来了。
男子向前作揖,温和有礼道:“我们是奇肱国人,未经允许,私自停留此地,打扰了诸位,万分抱歉,但此事也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
遂将事情一一禀明,林谓听后,若有所思,道:“既是这样,先随我进宫面见陛下可好?”毕竟是国外来使,虽长相怪异了些,想到东都城里长相与汉人不一样的比比皆是,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毕竟此事颇为怪异,眼神看向那个奇怪模样的飞车,算了,还是请陛下定夺为好。
飞车上下来一个不过双十年华,容貌姣好,娇俏可人的奇肱国女子,朝着中年男子喊道:“阿爹!”声音如黄鹂出谷,悦耳好听。
男子回头看向少女,露出慈爱的微笑,女子步伐很快,来到林谓身前,歪着头问道:“你是谁?”
林谓看着面前明艳动人的女子,虽然脸上比正常人族多了一只眼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美,道:“我叫林谓,字承德,就任骠骑大将军一职,还劳烦你们随我去面见我朝陛下。”
女子笑嘻嘻道:“既然你介绍了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这叫什么来着,嗯……,礼尚往来,你好,我叫姝宁。”向林谓行了一个奇肱国的礼仪——一只手放入左肩膀处,轻拍两下。
中年男子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将军带路。”看了看停在洛水旁的飞车,表情颇为无奈,道:“暂时我们无法移动飞车转移到其他地方,不知道这……”
林谓招手示意一个士兵过来,道:“你带人把这里围起来,不许百姓靠近。”
“是,将军。”士兵领命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将飞车围起来。
中年男子道:“你好,林将军,我叫甫里,是飞车的主人,就让我和小女作为代表去朝见你们陛下吧!”
林谓想想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三十四人。”
“这边请。”林谓伸手示意甫里和姝宁跟着他一起走,余光看到京墨、蝉衣和苍术站在一旁,轻轻点头示意。
京墨也颔首回应。
旁边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见人走了,觉得没有热闹可看,便散去了。
蝉衣是在几天后知道奇肱国这群人消息的,听说皇帝陛下将奇肱国所有人都请进皇宫中,举办宴会招待他们,宾主尽欢,陛下还邀请奇肱国人在东都住一阵子,说要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东都风俗,奇肱国的人也答应了。
这日,京墨出门去了,苍术在擦洗大厅地板,蝉衣站在柜台边清算上个月的账目,一名身材伟岸的男子挡住山海居门口的阳光,蝉衣抬头,笑道:“原来是林将军啊,可是要买什么东西,最近山海居新到了不少宝物,您可要瞧瞧?”
林谓爽朗一笑:“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苍术将地板擦洗好,拎着水桶去了后院。
林谓走到货架旁,仔细品鉴,指着一个秘色瓷荷花盏托道:“这个倒造型倒是别致,瓷色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