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都没睡,天还没亮,她就套了车出门了。
来的路上,听人说孟家别庄夜里走水,火烧得几里地都能看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就更慌了。
匆匆赶到后,庄子的人还跟当年孟府门口那些下人一样,不让她进。
她问走水的事,这些人也不理她,她又问走水跟三小姐有没有关系。
到底只是庄子上看门的,又不是京城高门大宅里见惯了世面的,被云兰这么一问,就露了怯。
云兰当年的泼辣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她又担心了一夜,从听到走水,就悬着心,见他们这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直接就往里冲。
庄子里的人当然不能让她进了,更别说,现下老夫人还在呢,冲撞了老夫人,谁担待的起?
云兰本就有些拳脚功夫,再加上昨儿周妈妈为了清净,把大部分人都遣了出去,剩的人手比较少,云兰很轻易就进了庄子。
因为人手少,往大院子来的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到了大院子门口,才跟老夫人带来的人起了冲突,这才‘打’了起来。
说是打,不过是一方要拦,一方要往里冲,人一多一乱,就显得人仰马翻。
甩开要抱她腰的婆子后,云兰抬头要找管事的,含着怒气的眉眼便对上了一旁灰头土脸的孟晚陶。
她登时一怔。
孟晚陶心头也有些激动,扯起嘴角刚想冲她笑笑,就看到刚刚那些人又想上去围堵兰姨,瞬间就怒了。
“都给我住手!”
略略沙哑的嗓音在晨风里回荡,许是气势太足,下人们心里到底记着孟晚陶是府上三小姐,一时间倒是没敢再上前了。
云兰得了这个机会,马上跑到了孟晚陶面前。
孟晚陶身上的衣服本就陈旧不合体,从火海里跑出来更是蹭得都是灰,裤腿还烧了个窟窿。
再看她憔悴的面色,云兰心疼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孟晚陶却心里一暖,扬起嘴角笑着道:“兰姨,我没事。”
云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边掉眼泪边道:“好孩子,都是兰姨不好,兰姨来迟了。”
这天杀的伯爵府,竟然真的这么苛待府上的小姐,还有没有人性了?
高门大院,看着尊贵体面,内里却这般恶毒,云兰懊悔得胸口都在抽痛。
正想问她,浑身是灰,昨夜走水是不是牵连到她了,主屋的帘子就从里面掀开,紧跟着传来一声冷喝:
“大清早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
周妈妈扶着老夫人从屋里出来,先是扫视了一圈。
院子里丫鬟婆子,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
视线在落到孟晚陶和云兰身上时,周妈妈面色稍变。
老夫人气得不轻,原就为这昨夜的事有些动怒,这会儿又被一个青楼女子打上了门,这要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搁?
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孟晚陶理直气壮质问她:
“兰姨是我请的客人,府上下人胆大包天,丝毫没把我放眼里,对我的客人大打出手,这种败坏承誉伯府名声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下人,老夫人不管么?”
说着,她偷偷捏了捏云兰的手。
云兰一见孟晚陶,就什么都明白了,正恼火孟府作践人,听到孟晚陶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她马上上前一步,给孟晚陶撑腰:“三小姐身负天家恩赐,伯爵府一个看门的都这般无法无天,不把三小姐放在眼里,如此尊卑不分,我还当伯爵府这般显赫的人家,必然礼数周全,没想到竟这般没规矩!”
老夫人最看重声誉和体面,就算有什么,也不容云兰这样的人置喙。
她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脸都黑了:“闭嘴!”
“闭嘴?”云兰从孟晚陶话里早明白她是要撕破脸,当即也没客气:“怎么?伯爵府做得,别人说不得了?我说这府里下人怎这般狂妄,连圣上嘉奖过的主子小姐都敢不敬呢,合着是老夫人您纵容的啊?”
说完,她又道:“勋贵人家我也有不少熟人,等下回去,我得找她们问问,她们府里是不是也跟承誉伯府一般,是这样的规矩。”
倚兰苑里出来的,可不少被买到达官贵人府上做妾的,这事不是秘密。
云兰嫁给宋青山后,和之前的那些人,都几乎没联系了,她也并不是真的要去找她们嚼舌根,说这话,不过是在提醒老夫人,不要太小看她。
她身后可是有一群人,老夫人若是太过分,那也别怪她把事情闹大。
老夫人脸色铁青。
她看了周妈妈一眼。
周妈妈心下了然,抬头便冲那群丫鬟婆子怒斥:“刚刚谁守的门,三小姐既请了人,你们拿不定主意放不放人进来,可来与我通传,怎地直接动手,这般没规矩!”
看门的是两个婆子,听到周妈妈的话,脸都吓白了,忙跪下来求饶。
两人纷纷说不知是三小姐请的,没来得及通传人就闯进来了。
事实是什么本就没人在意,周妈妈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自己去领二十棍,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处理完了看门的,周妈妈这才皮笑肉不笑看向云兰:“奴才们不懂规矩,三小姐却是得知轻重的,长辈不知就偷偷请人来府上,本就不对,三小姐年幼不懂事,夫人总该懂的。”
云兰笑了一声:“我没长辈,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既然罚都罚了,今儿这事我就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