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融着殷红的一片天青色坠下了院墙之外,夜风中飘摇的衣袂一如被暴雨打湿了翅膀的蝶,而随后的又数支冷箭已然落空。
陆秋庭疾步穿过重重回廊厢房登上院墙旁的一座二层楼阁时,恰恰见到了这样一幕。
明明全然不相似,他却是莫名地想到了兴平元年廷尉寺走水的那一夜,自己似乎总是错上一步又晚上一步。
陆秋庭几乎是顾不上再隐藏什么,几步之间便已站到了阁中抬手便能摸到窗棂的地方。他本想扶着窗棂探出身向沈砚卿大喊,却在刹那之间只觉得喉头与手足都如灌了铅一般,沉沉地无从开口亦无力动身。
他看见沈砚卿在坠落的一瞬似是看向了他的方向,很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
下一瞬,一团颜色极为艳丽的烟雾在上空炸开,而高耸的院墙遮住了坠下的一切。
陆秋庭紧锁着眉头,趁着那些人还未发觉之时悄然退开。
那边的一行人自是喜不自胜,甚至不顾在烟雾出现瞬间立即设法退离的枕山楼人手,便已有人上前几步打算越过院墙。
只是当为首的风城下属急急跳上墙头向外张望时,错综复杂的楼宇台阁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男子隐在风帽后的脸看不出神情,而沉吟片刻海鸥的话语依旧威严而冷静:“他已中箭负伤,跑不了太远,你们几队去搜,剩下的,随我去枕山楼。”
“是。”
……
雨几乎停了。
风茗几乎是立即动身来到了战况最激烈的院墙之下,远远地便找见了忙得几无片刻驻足的宁叔。
“九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刚一看见风茗的身影,便立即停下了手中之事,上前拦住了她的步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不是什么千金之子。”风茗只是摇了摇头,再不辩解亦不挪动脚步,问道,“雨停了,那些磷粉火药如何了?”
“九小姐放心,我们自是妥善保存了。”
“宁叔,”风茗却是牵了牵嘴角,略显苍白的脸色衬得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有了几分僵硬,“以如今的风向来看,这里是上风口。”
对方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九小姐的意思是……”
风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却也不多言:“就是这样。”
“但……”
“别无他法,我们唯有铤而走险。”
“……是,我立刻遣人去办。”
对方的妥协令风茗暂且松了一口气,她很是自知地退开了许多以免妨碍他们作战,远观之时,却又不自觉地抚了抚发髻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昙花。
不多时,一支支箭矢在夜空之中擦出一道道微光,而后在院墙之外的一片嘈杂之中,渐渐地燃起了火光。
风茗苍白着脸,却也没有再退避,只是微微仰着脸看着夜空中一道道或明或暗的轨迹,耳畔是墙外隐隐的哀嚎。
那便是她的敌人了。
她这样想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仍旧是微微仰首看着一阵阵如雨的箭矢,直至宁叔上前来告诉她,墙外的那些人果然向后退却了些许,进攻之势也几乎已停了下来。
风茗阖眼片刻,颔首示意她已知道。
然而这样的放松也当真只有这片刻,很快便有一名枕山楼下属急急地走上前来,顾不得仔细行礼,便低声道:
“九小姐,似乎……那些人的首领到了。”
风茗不觉紧紧地咬紧了牙关,猛地睁开眼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