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动荡不安,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就知道右侧睡没好事!
她怎么就……怎么就枕在他手臂上了呢!
她还……她垂眸小心地扯回压在他身下的寝裙,她还把腿搭在他身上……
阮阮瞬间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又想,不会是暴君自己将她揽到怀中的吧?
不会,不会的,就算那晚他……碰过她嘴唇,多半还是想咬她,他还将她下唇咬破,那是因为要用她的血,没有旁的原因。
至于今日,定然是她夜里不安分,主动扒拉他,而暴君又神志不清,由着她胡来,才出了这等差错!
阮阮长吁了口气,又羞又恼。
又庆幸他不曾醒来,否则定要将她双手双脚砍下来做花肥。
外面天色还早,加之哭声扰人,阮阮全然睡不着了,便掀被下床,趿着鞋子去殿门口唤棠枝。
棠枝端着盥洗的器物进来,阮阮赶忙问:“外面是谁在哭?”
寻常人但凡知晓暴君的脾性,都不可能大清早在玉照宫门前闹出动静,更何况这哭声哀戚震天,连阮阮都忍不住皱眉,若是将暴君吵醒,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棠枝一直在院中,大致晓得些前因后果,“是西山郑家的老侯爷,大鸿胪郑大人的父亲。”
阮阮只觉“大鸿胪”三字耳熟,还在想何处听过,棠枝紧跟着低声解释道:“前些日子上安出了女子失踪一案,大鸿胪的公子参与其中,害了不少姑娘,按照大晋律例,郑公子这回逃不过去,怕是要斩首于市。”
阮阮听着外面的哭嚎,不禁眉头蹙紧,“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大鸿胪竟让年迈的老侯爷入宫跪求,这不是……以死相逼么?”
“大鸿胪这一回只怕也自身难保了,“棠枝摇摇头道,“奴婢听说昨夜大鸿胪带着银票上门去求上安府尹张梁张大人,张大人闭门不出,大鸿胪却被神机局的官兵擒个正着,手里定然不是小数目,本朝受贿者重罚,行贿者更重,眼下大鸿胪恐怕已被押送至大理寺牢房了。郑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让杖朝之年的老太爷出面来求陛下开恩。老侯爷年轻时也有功于社稷,朝堂上下无不敬重,只是不知这回要如何处置了。”
阮阮道:“可陛下病重昏迷,他便是跪着又有何用呢?”
棠枝只是摇头叹息。
神机局出手,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究竟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必他们心中一片清明。
冬日的清晨,晨光熹微,寒风怒号,刮得窗棂阵阵作响。
“老臣,求见陛下!”
“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开恩哪!”
……
悲恸的哭声一遍遍地传入耳中,从最初的高亮逐渐变得喑哑无力,仿佛石头在地上捻磨,慢慢消散在冷风之中。
阮阮一想到年迈老者跪在寒风里几个时辰,她便觉得心中窒闷,早膳一点清粥也用不下。
外头不少官员前来劝慰,可郑老侯爷就是执意不肯回去,额头磕得鲜血凝固,甚至昏厥过去好几次,几名太医就在身边伺候着。
可是,怎么办呢?
他们乖孙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那些失去女儿的父母该有多绝望啊。
阮阮无心去学做点心,一个人坐在四方榻上学写字,却总是心绪不宁,频频望向龙床。
你说过要为那些姑娘做主,不会食言吧?
第30章 .晋江正版独发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玉照宫,灯火煊然。
炉中炭火烧得劈啪作响,一道殿门隔绝了冬日的冷凝,汪顺然进来时,还有些不大习惯。
傅臻只是惧黑,并不畏冷,男人可以说是马背上行过半生的人,即便是病中,他的血还是热的,今时今日的力量也依旧不容忽视。
只是前些日子汪顺然无意间提了句入冬的炭火和汤婆子,傅臻默了片刻,竟也没有拒绝玉照宫的供应。
汪顺然当时有过一瞬的怔愣,毕竟汤婆子这种东西,旁人冬日里离不了身,傅臻开口要就显得无比违和。
不过他思绪一转,也就想通了。
今时不同往日,玉照宫多了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不影响傅臻的前提下,一切都要紧着她来。
不过这姜美人性子十分柔顺,或许是身份的原因,她说话做事都透着小心翼翼,旁人若不提,她也从不主动要什么。
那日汪顺然主动提起给她在玉照宫找找乐子解解闷,小姑娘想了许久才轻声说:“那我学着写写字、算算账吧。”
宣笔紫毫,漆烟徽墨,玉珠算盘,自是一应俱全。
薄薄一纸窗纱透进淡淡的日光,小姑娘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窗牗旁,墨发如瀑般垂下,遮挡住半个身子,她肤色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玲珑,面容透出一种岁月恬静的美好。
殿门一开,无可避免地带进外头一声揪心的哀呼,阮阮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
汪顺然轻手轻脚在她跟前一揖。
阮阮听着外头的声音,不禁问道:“那位郑老侯爷还不走么?”
饶是人人敬重这位老侯爷,可阮阮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或许是第一次,在良善之外,她发现自己竟也有冷心的一面。
白发人送黑发人固然可悲可叹,可她希望坏人绳之以法,而不是只因一人痛哭流涕,律法就要轻易为其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