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刃抬脚便踹:有病吧,想得还挺美,关你什么事,走!
那我走了。何归笑,放心,若真有压不住剑的那天,我肯定来找你帮忙。
谢刃没辙:送完天道长后,你准备去哪儿找头?
怒号城啊,不是你说的吗,怒号城归鸾羽殿,金氏不是我的对手。何归道,我打算先过去看看,实在不行,还有算了,猿哀城的齐氏和火焰峰的璃氏都不好惹,我没必要触霉头,若怒号城那头没戏,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两人一路勾肩搭背往回走,结果拐弯就见风缱雪正站在前头,脊背挺直、很冷冰冰的那种站法,海风卷起大衣摆,跟一朵花似的,于是谢刃当场松手,把狐朋狗友给赶走了。
何归看着他一路狂奔的背影,简直无话可说,璃焕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安慰他,何宗主,没事的,阿刃他不是欠债了吗,自然要事事以风兄为先,所以在对待朋友时,就显得十分没有人性,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商量凑钱赎他的事?
何归:
真的,半个钱都不想掏。
稍作休整之后,何归便带着天无际前往寻仙岭求医,而其余人也回到小镇客栈,简单吃了点东西,璃焕本来打算开四间客房,结果被谢刃及时提醒:分开住,倘若九婴那颗头又来了呢?
他都被你打得落荒而逃了,哪有马上回来送死的道理。璃焕嘴上这么说,手里却还是将客房换成了两间。谢刃目的得逞,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风缱雪身边:走,咱们回房。
小二得了这群小仙师的赏钱,办事也麻利,一趟一趟往房中殷勤送着热茶与浴水。谢刃单手在桌面轻叩,听着耳边传来哗哗水声,仰头又喝下一杯茶不喝不行,口干舌燥。
鲛绡图内九死一生,自无暇顾及其他;回到白沙海时又闹哄哄的,同样一群人一堆事,找不到独处的时间;而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清闲,窗外有风月,房内有红烛,还有正在沐浴的心上人,焉有不胡思乱想的道理。
然后少年的思绪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绮丽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谢刃,谢刃,谢刃!不知过了多久,风缱雪突然扯住他的脸,你中邪了?
谢小公子猛一下回神,做贼心虚地站起来:啊。
我方才叫了你七八声。风缱雪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啊。谢刃清清嗓子:没事,要不要替你擦头发?
风缱雪摇头:你去沐浴吧,我累了。
哎好。谢刃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从自己面前飘走,只好将满肚子的话暂时咽下去。直到泡进浴水里还在想,这件事没有道理啊,分明自己才是被亲的那个,难道不该理直气壮去讨个说法,有何可心虚的?
但紧接着又立刻想起人偶和那句我媳妇。
于是气焰顿失,重新蔫蔫靠回浴桶,好吧,确实是我先图谋不轨。
风缱雪独自坐在桌边,一连饮了两盏茶,才反应过来杯子是谢刃方才用过的。他心不在焉地解开腕间绷带,看了眼依旧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眼屏风后的、半天没动静的、好像要洗到明天早上才肯出来的模糊人影,咬牙将伤药洒上伤处。
一阵剧痛。
谢刃。
怎么了!
谢刃匆忙裹好衣服冲出来,看着满桌乱滚的药瓶,赶紧将他的胳膊拽过来:给我看看,弄疼了?
风缱雪微微错开视线:嗯。
我来吧。谢刃取过伤药一闻,你这里头有冰酥,虽说高级,但治疗皮外伤犯不着受这份疼,还是用我的好些。
风缱雪在灯下坐着没动,任由他替自己处理伤口。谢刃方才出来得急,外衫只是随手一搭,湿发也随意束着,透过敞开的领口,能一路看到腹肌,不断有水珠顺着发梢滑下身体,悄悄没入腰间。
谢刃吹了吹剩下的药粉,仔细将绷带缠好:等明晚再换新的,三五天就会痊愈,你肩头的伤要不要换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却被风缱雪泛红的耳垂和脖颈惊得说不出话也好,惊艳得说不出话也好,总之,真的好白啊,白里透粉,便如红樱落雪,又香,总之心火正旺的少年是经不住这大场面的。
风缱雪道:我自己来。
谢刃乖乖将伤药与绷带递过去:你要去床上吗,方便一点。
风缱雪摇头,自己褪下半边衣衫,拿着药瓶想敷,却疼得眉头紧锁。谢刃在一旁看不过眼,重新接过绷带,沉默而又快速地替他包扎完,帮着穿上衣服:好了。
桌上红烛燃得只剩短短一截,线芯倒是长,引出来的火光也细长,几缕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带得满屋光影跳动斑驳。
风缱雪站起来,看样子是想去床上休息,这回谢刃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脱口而出:阿雪!
嗯。
你,那个,你神识进入人偶时,是不是听到我曾给它们说过的话了?
哪句话?
谢刃横下心,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我不是信口胡扯的,我真喜欢你。
风缱雪说:我知道。
那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
可你都亲我了。
我没有。
哎你这人,你怎么亲完还能赖账啊!谢刃耍赖,泰山压顶似的,硬是靠到对方身上,又及时想起他肩头有伤,便中途换了个方向,将下巴往那温软的脖颈处一埋,我不管,亲完就归你了。
风缱雪侧着头躲:别闹。
谢刃听出他声音中的笑意,越发得寸进尺,双手磨磨蹭蹭,将人抱在自己怀里:阿雪,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我肯定对你好,对你特别好。
风缱雪拍拍他的后脑勺:可我对你有诸多隐瞒。
没事,尽管瞒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再听。
你不好奇?
好奇,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想知道。谢刃道,但我总不能逼你去说,万一将人吓跑了,岂不是哭都没处哭。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清醒的。
风缱雪继续问:倘若我不肯,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松手了?
嗯。谢刃应一句,将人抱得越发紧,不松。
两人刚沐浴完,都只穿了一层寝衣,单薄的布料隔不住体温,也隔不住心跳。夜晚小镇安静得唯有海浪声,再有,便是彼此的呼吸。谢刃侧头去亲吻那通红的耳垂,又与他亲昵地额头相抵,气氛缠绵到离谱,风缱雪不得不推了一把,让两人稍微隔开一段距离,佯装云淡风轻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