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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有座城(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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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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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业虚脸色大变,飞掠将他二人护在怀中。

一张破碎黄纸自半空缓缓飘下,符文已淡到几乎消失。挣开最后一道束缚的鸣蛇终于不必再装虚弱,振翅飞往群山深处,眼看就要逃出生天,脑后却冷不丁遭了一记重击,眼前瞬间漫开喷涌血雾。

带着倒刺的毒鞭抽裂疾风,深深咬入厚甲鳞片,谢刃反手拽住鸣蛇,将那庞然大物硬生生拖回悬崖,再贯雷霆之力甩向地面,当场砸了个山峦乱崩,百鸟惊飞。妖兽吃痛翻滚,整片密林都被搅得乌烟瘴气,古树奇花折毁无数,璃焕与墨驰躲过一场尖锐石雨,惊魂未定地望向眼前断木残林,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完了!

而竹业虚却庆幸不已,连声道:幸好,幸好只是

还没等他只是出结果,灼灼红焰便已自谢刃掌心漫出,似洪水顷刻吞没整条蛇身,黑烟弥漫在整片山野间,还混了一点烤肉味儿。

竹业虚:

谢刃这才合剑回鞘,吹尽掌心余温。

竹业虚眼前发黑,看着几乎要被烈火包围的爱徒,半天没说出话。少年雪白衣袖上沾满妖血,虽然看在学府规矩上,尽量装了一下做错事后的心虚,却藏不住眼底漫不经心,额前几缕碎发凌乱,眼睛垂着,薄唇向下撇起,一手佩剑,一手执鞭居然还是自己锁在塔中的八棱软鞭,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顺出来的?

璃焕试图引水抢救一下竹先生养在深潭中的红锦鱼,结果水来了,鱼也差不多能吃了。

你死定了。他抽空溜到罪魁祸首跟前,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这下怕是要在思过院跪到明年。

谢刃压根没当回事:跪就跪。

璃焕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跪在那里倒省事了,吃的不还得我去偷?

长策学府规矩森严,思过院更是每天只供一顿餐食,还尽些糙米黄面清水煮菜叶,璃焕每回给他送饭都送得提心吊胆,好好一个翩翩世家贵公子,硬是练出了一身翻墙钻洞的贼本事,还经常被狗撵得上蹿下跳,简直闻者落泪。

谢刃拍拍他的肩膀:先灭火。

璃焕警告:再这么闹下去,当心竹先生告到青霭仙府。

谢刃从他袋中摸走一粒糖:青霭仙府,你说那个白胡子几千丈的仙尊?他才懒得管我。

鬼扯,哪有人胡子几千丈。璃焕重点跑偏,喂你慢点,等等我!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直把圆鼓鼓的苍翠峰顶烧成了秃子。竹业虚也跟着脑袋冒烟,连罚都顾不上先罚,挑灯熬夜写出一封密函,派弟子立即送往青霭仙府。

青霭仙府,立于云端,凛凛雄壮不可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府内的青云仙尊的胡子并没有几千丈长,只有短短一撮,他惊讶地看着信使从背上卸下一个金色大布袋,满心感慨,又很期待:你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师父怎么想起给我送礼了?我这也没准备什么好回哦,不是来送礼的啊。

仙尊,谢师弟在长策学府待了这些年,家师已经快赔空了家底,所有闯过的祸都记在这里。信使哭诉,要只是寻常顽劣,倒不打紧,但师弟灵脉内的毒焰最近越发嚣张,还不愿思过,整日里横行纵火,倘若将来真的成魔请仙尊务必相助!

青云仙尊掐指一算,错愕万分,那少年今年顶多十七岁,这就要翻出风浪了?

而在仙府另一角,白玉凉亭里,正坐着一名身穿月色纱袍的青年,细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整个人看起来既冷漠又无聊,像一个精雕细琢的漂亮木偶,连表情也懒得有一个。

师弟。从远处匆匆过来一个人,声如洪钟,师父找你。

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青年警惕抬眼,他又喝醉了?

长策城里的事。来人坐在对面,像是与烛照剑魄有关。

青年也掐指一算,和青云仙尊同款错愕:这才过去几年?

烛照神剑,在上古时期曾斩杀妖邪无数,待天下大定后,便被封于太仓山中,再不曾现世,直到现在仍好好埋着,期间并不是没有人去挖,但谁挖谁死,渐渐也就没谁再敢去了。

只是剑虽消停,被妖血养出来的剑魄却不消停,一缕精魂飘飘游走于天地间,不仅仙府想要,修习邪术者更想要,但多方势力追逐许久,也未能将其成功擒获,后来更是离奇消失,再出现时,剑魄已然钻进杏花城谢府小公子的灵脉,将自己彻底融在了对方血里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疯了。

此事只有两大仙府知情,可知情亦无计可施,只能绞尽脑汁说服谢府的主人,将年幼的谢刃送往长策学府,至少能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顾,免得生出祸端。

青年疑惑:师父不是吹嘘他在谢公子的灵脉内布了上乘咒术,至少可压制剑魄百余年吗?

师兄摊手:失手了呗,所以师父目前正在竭力弥补过错,让你下山。

下山伪装成十六岁的清纯少年,去接近谢刃,关心他,管教他,令其千万不要步入歧途。

青年道:这不叫师父目前正在竭力弥补过错,叫师父把他惹出的烂摊子丢给了我。

师兄说:也差不多吧。

当初二师兄是怎么答应我的?

有福你享,有难我去,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我长得也不像十六,而且外面的人大多认识我。

风缱雪纠正:是有福同享,有难再议,我并没有样样好处都要占,木逢春你不要乱说。

再议的结果,这事还真就非你不可。木师兄将人拽起来,快走吧,已经有人去替你收拾行李了。

风缱雪被他拖得踉跄,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热爱生活了。

第2章

待两人姗姗来迟抵达前殿,信使已经折返长策城,只留下满地纸页被风吹得四处乱飘,灯火惶惶暗影交错,很有几分天下将乱的调调。

桌上还放着一个乾坤袋,里头微光浮动,行李装得那叫一个满。见徒弟进门,青云仙尊殷殷迎上前,眼底既慈祥又不舍,词都背好了,只等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尽快把人打包送走,风缱雪却已拱手行礼:师父放心,徒儿这就下山。

言罢便将乾坤袋纳入袖中,转身疾步离开大殿,半句废话没有,唯广袍素纱被星辉漫卷,洒下一路流动的光。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青云仙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目瞪口呆看着小徒弟翩然远去的神仙背影,直过了半晌,心里才隐隐涌上一丝不妙,急忙问道:逢春,你们来的路上,他是不是又作妖了?

没啊。木逢春道,就去师父的藏宝室里随便拿了点东西,说对付烛照剑魄时或许用得到。

青云仙尊眼前一黑:都有什么?

木逢春回答:一些看着不值钱的字画围棋琴谱而已啦师父你怎么晕了?

青云仙尊颤声指责:私入藏宝室有违门规,你怎不拦着他?

木逢春很没有出息地说:我可不敢。

因为小师弟这人吧,虽然不走拔刀砍人路线,但不管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腔调,都能纯天然冒寒气,随时随地一张你爹欠我二十万的冰坨脸,一般人确实招架不住。

青云仙尊胸口隐隐作痛。

风缱雪并没有御剑疾行至长策城,他自幼被师父收养,极少离开仙府,对山下的物与人不算熟悉,尚需要适应几天,所以也学剑客买了匹马,取了个很长的名字,叫酒困路长唯欲睡,就这么一路衣摆剑穗扫繁花,马蹄声声地入了世间。

这日正午,他抵达一处溪畔,很清静,也很干净。正好走热了,便将马缰一扔,打算泡到日暮时再继续赶路。

几只白鸟叽叽喳喳落在对岸,看着可爱又很憨,和师父有一比,风缱雪捏碎一粒花生糖,准备蹚过水去喂喂这群恩师,雀儿们却像是受了惊吓,突然扑啦啦向四周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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