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多喝两口。”
钟熠坏心眼地诱导他,说,“酒就是微苦,多喝两口就好起来了,真的。”
容眠还是一脸抗拒的样子。
“像馊掉的米饭。”
他缓慢地形容道,“像发霉的洗手液的味道。”
他描述得非常详细,就好像自己真的吃过这几种东西一样。
“你喝一口,然后再吃一口肉。”
钟熠慢条斯理地说,“酒的苦涩是他最大的魅力,你会发现几口下去之后,吃到嘴里的肉会变得更甜更鲜。”
可能是肉的魅力太大,容眠迟疑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照做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容眠咽下鱼肉,有些迟疑地盯着杯子里的酒看了一会儿,半晌说:“好像确实有一点……”
于是钟熠就看着他皱着脸又喝了一口酒,吃一片鱼肉。
又重新皱着脸喝一下口,再吃一口肉。
如此往复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容眠吃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举着筷子坐着开始发呆,眼睛也有点发直。
然后钟熠就看着他抬手捂住嘴,低下头,打了一个嗝。
“我吃饱了。”
他小声说,“我有点热。”
钟熠感觉他可能是太嘴馋喝得有点急,刚想说你悠着点来慢慢喝,容眠手侧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容眠迟缓地顿了一下。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接起了电话,钟熠就看见他安静了一下,然后很小声地对着听筒那一边喊了一声:“云叔。”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容眠沉默地聆听着,过了一会儿又很乖地回答道:“不累……有三豆陪着我。”
他的语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迟缓,可能是酒劲儿有一些上来了。
钟熠就看见他用手指拨弄着盘子里装饰用的雏菊花,含糊地嗯了几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对面的人。
不知道对面的人又说了什么,容眠似乎是僵了一下,随即便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然后钟熠听到他似乎是有点不高兴地问:“他们……一定要见到我吗。”
“我最近拍戏,已经很累了。”
他像是小孩子一样小声地抱怨着。
男孩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有一点焦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桌面的边缘:“我不想再去接客了,你可不可以和他们说我病了…….”
钟熠:“……?”
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钟熠的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男孩的侧脸,一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男孩垂下眼,似乎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那好吧……”
他含含糊糊地说,“你,你到时候一定要和她们说好,还是不可以亲我的脸,也不要……不要喷味道奇怪的香水。”
“我这周末戏拍完了就会回去的。”
他说,“你,你要好好地吃药。”
容眠捧着电话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嗯了两声,最后放下手机,慢吞吞地挂掉了电话。
容眠反应迟钝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愣愣地抬眼。
他对上了钟熠的视线,然后又打了一个嗝。
“我不是故意听你和别人对话的。”
钟熠深吸了口气,“我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某一个词汇,我怀疑可能是我听岔了,你说的是捷克,还是杰克,还是……”
“是接客啊。”
容眠说。
容眠的反应已经比平时慢了不止半拍,他歪着头地盯着钟熠看了好半天,半晌才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在和云叔说,我不想接客。”
钟熠感觉自己的血液和刺身底下的冰差不多是一个温度的了。
乱了套了。
他惊骇不定地想,这世界真的是乱了套了。
清酒的度数明明不算高,但是坐在对面的男孩脸颊却有一些红,眼底的光也朦胧起来,很明显是一副醉了的模样。
所以他才毫无防备地当着自己面,就这么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秘密给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