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单手举着酒精瓶子,扬起修长的脖颈,用力往伤口倒,一下子倒了大半瓶,血液混着脏东西被冲掉大半,绑匪把酒精扔在地上,对谭悦说:再用棉签清理干净点,再止血。
谭悦被她的动作吓到,酒精刺激得翻卷的皮肉都有些发白,绑匪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凳子边,谭悦赶紧用棉签仔细快速地清理残余的沙土,然后压上纱布。
血有点难止住,用纱布压了很久,终于不再大量渗血了以后,才松口气,一点点展开剩余的纱布替她缠上。等都弄完,两个人都流了一脑袋汗。
绑匪笑了一下:小屁孩,没见过世面,我出汗是疼得,你出汗是为什么?
谭悦看了她一眼,带着嗔怪和紧张。
绑匪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长出一口气,说:小丫头,笑一个给我看看。
谭悦觉得这话如果从一个成年男人嘴里说出来肯定是又猥琐又无理,但是绑匪说,她觉得就还好。
于是她对绑匪笑了一下。
绑匪啧一声:这么勉强。
谭悦瘪嘴,对绑匪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
绑匪点点头:谢谢,好多了。
你看,这样就不会觉得无礼,反而会觉得有点开心,甚至觉得绑匪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可能是因为绑匪其实对她不错,懂礼貌,而且长得好吧。
自己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
谭悦想不明白,她去简单做了点饭菜端给绑匪吃,绑匪今天失血过多,有些疲累了,嘴唇看上去都没有什么血色,摊在沙发上看她端了饭菜过来,还知道说谢谢。
这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很懂礼貌的绑匪,甚至大部分时候都会觉得她人畜无害。
谭悦犹豫着问:要不要我喂你?
绑匪奇怪地看她一眼,道:不用。即使受了伤,饭也会吃得又快又好,大概就是她们这种人的特点。
谭悦对绑匪产生了浓重的好奇,趁着她现在有些虚弱,看上去格外的没有威胁,试探着问她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啊?
绑匪:特雷迪奇。
谭悦哦了一声,好难记。
意大利语的十三,叫十三也行。
十三姐姐是华国人吗?
不是。
十三的话很少,可能是不想把自己过多的信息暴露,反正谭悦也是随口问问,也没指望她都能回答她。
今天这伤是怎么弄得啊?
十三咽下嘴里的饭菜,道:按要求,处理掉之前要绑你的另一伙人。
谭悦哦了一句,没忍住,轻轻问:姐姐杀过人吗?
十三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参加过战争。
谭悦不太敢问了,低头吃饭。
吃过饭,因为十三受伤了,所以谭悦洗碗,都收拾好了以后,谭悦问十三怎么洗澡。
拿块湿毛巾给我,我擦擦就行。
谭悦:那还是我来吧。
温热的湿毛巾擦到只穿内衣内裤的女人身上,十三似乎是舒服地叹口气,说:小丫头倒也不用讨好我。
谭悦听完,软软糯糯地回她:没有讨好,照顾伤员是应该的。
十三就再不说这件事了,谭悦觉得她可能确实是累到了,或者是懒得说。
晚上睡觉,谭悦劝她:你脖子伤到了,睡沙发会压到伤口,睡床上吧。
十三没反对。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十三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谭悦侧着身子在月光下面看她,觉得这个人现在似乎越来越感觉不到她身上的危险,她好像是一个性格不错的人,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大概会很舒服。
谭悦八成是忘记了,十三本质确实是一个绑匪。
凌晨四五点钟,谭悦突然惊醒,她感觉到身边没有人。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看见十三在阳台打电话,和往常不同,语气有些激烈,谭悦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一句话:
不可能,你找别人吧!
十三挂了电话,谭悦赶忙回到房间,钻进被子里假睡。
吃完早饭,十三没有什么表情地盯着谭悦看。
谭悦:嗯?
十三摇摇头,眼神游移开,没有说话。
通过今天早上到现在十三的行为,谭悦推断,她和她的雇主产生了意见的不统一。根据十三之前透露的信息,她的雇主要求只是囚禁她一段时间,和谭氏集团有竞争的一方的嫌疑最大,而且还不止十三一方,另外一方也把她作为目标。十三的雇主让十三把另外一方处理了,这就是一个信号,证明雇主的目的已经改变,不仅仅想要囚禁她,而是想要扫清一切障碍。
那么合理推断,也许雇主对于如何处理她的指令也发生了改变。
想要囚禁她更久的时间?还是卖了她?或者杀了她?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谭悦想事情出了神,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关掉。她的命运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谭悦久违地感受到了无措。
距离她被绑已经过了五天,警察依然没有找过来,那么她的处境依旧没变: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十三这个绑匪不愿意伤害她。
会吗?她毕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法外之徒。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在想什么?
谭悦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她笑着说:在想晚上做什么菜。
她把碗再次过一遍水,仔细地放好在碗架上,没有让自己露出一点破绽。
一日无话,两个人似乎各怀心思,晚上睡觉谭悦也保持着清醒,身边的人不再安全无害,她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一切的可能。哪怕只是徒劳。
虽然这么说,但半夜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过多久就被惊醒,她发现十三正抱着她躲在窗边,悄悄地捂住她的嘴。
谭悦浑身绷紧,顿时惊出了一身的汗。
她以为十三要杀她,却见十三突然翻身,以独特的方式打开窗,先把谭悦扔了出去。
谭悦吓得不行,她们住在六楼,掉下去肯定会摔死,身体却突然被柔软的布料止住下降的速度,下一秒上面砸下一个人,谭悦赶紧往旁边滚了一点,才堪堪没有被砸伤。
挺聪明的小丫头。十三一边说,一边背起她往地上跳,不到二层楼的高度她跳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落地之后狂奔起来,一刻也不停地钻进各种小巷。
谭悦被她剧烈的跑动颠得难受,心里却十分疑惑: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