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赶紧滚。”
宋知礼带着宋知学转身、大步离开。
两人走到大马路上,宋知学还在愤愤不平,对宋知礼说:“哥,你也别惦记咱妈啦。你看她那样,她心里可半点没想着咱。”
宋知礼胸口堵得慌,他重重的吐出口浊气,“看她那样,也没受罪,以后咱就当没这个妈。”
另一边的杨有珠一直到他们离开以后,都还保持着同一姿势站在原地。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疼呢,她疼得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小时候抱着她说长大已经要孝顺她的好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的?
刘淑英看不过去啦,上前抱住她大腿说:“奶,饿。”
杨有珠低头看看刘淑英的圆溜溜的脸蛋,笑着抱起她说:“我的乖孙哦,这才多久就饿啦。当初还怕养不住你,现在全家就属你肉最多。”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杨有珠和张大花一起炸丸子。
刘淑英坐在旁边小马扎上,手里拿一小节烤得金黄流油的红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玩。
刘建国突然进来,欢天喜地的对她们摇晃着手里的一串钥匙说:“妈,媳妇儿,咱家房子终于下来啦。书记照顾咱们,给咱家的是最好的二层。
房子我看啦,白天特别亮堂,都是大块的玻璃窗。晚上咱也不怕,一个屋安了个电灯,照得比白天还亮。屋里打开龙头就有水,另外还有个厕所间,厅里还有个灶台。两间房里都有阳台,阳台上可以铺两张单人床。”
刘建国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专门盯着杨有珠乐呵呵的说:“妈,我都想好啦。你跟我和大花一个屋,冬天你就跟大花一起睡大床暖和。夏天你就睡阳台,阳台凉快。”
杨有珠闻言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张大花将最后一颗丸子捞出过,问他:“他爸,你量尺寸了没?跟街里的张木匠家说了吗?咱家要打什么样的床?”
刘建国:“光顾着高兴,给忘啦,哈哈。”
张大花斜瞪他一眼:“那你还不快去。”
刘建国又尴尬的对他妈笑笑,“妈,我去啦?”
“快去快去。”杨有珠拿手赶他走,他们这一片就一家做木匠,去晚了可要排队。
杨有珠目视着儿子离开,转头跟张大花说:“大花啊,你乐意我跟你们一个屋不?”
“乐意啊,怎么不乐意呢。”张大花笑着回答,然后又嫌弃吐槽说:“您儿子身上有狐臭,也就是四儿这些天,天天念叨他洗澡才好一些的,我早就不想跟他睡一张床啦。”
杨有珠就乐得哈哈的笑,她还特地跑去西厢房跟在屋内看书学习的刘淑华说明年能住楼房啦。
第二天刘建国借了辆三轮车载着一家老小去5公里外的新家,到地方打开门,刘晓峰就像个猴一样钻进去。
满屋子乱转,看见什么都要哇一声以示惊奇。
刘建国扶着杨有珠进门,先拉下边上的电灯绳,啪一声,屋中央悬挂着的钨丝灯泡应声而亮。
杨有珠眯起眼看着里面微黄的灯光说:“赶紧关啦,大白天的,这得费多少电。”
刘建国听话的关了,笑着说:“妈,费不了多少。”
杨有珠开始在屋内转起来,开始跟刘建国念叨。
这里能放个什么柜子,床要怎么摆,她自己那阳台上面的窝要怎么布置。
刘淑英也跟在后面转悠,她上辈子第一次住的楼房是大学校园里4层高的集体宿舍,这还是第一次看见80年代的楼房是什么样子。
这屋子和后世的格局很不一样,厕所很小、客厅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厨房和能搭张桌子的吃饭地方。
说起厨房,这年代肯定不要想什么液化气和煤气罐啦。客厅边与卫生间一墙之隔的地方砌了个灶台,边上还有一直通到五楼屋顶的烟囱,这就算厨房啦。
就这样的房子,还是今年才有的。前两批都是大开间,最多开间里面又隔一间,变成两个开间。
不少人都后悔,要房子要太早。
杨有珠絮絮叨叨半天,临近中午要回家的时候站在房间中央仰头看着灯泡。
突然开始抹眼泪,说可惜老头子看不到这么好的房。
刘建国想劝,自己先哽咽啦。
还是张大花开口说:“妈,回头咱们把爸相片接进来挂上,让他也住。”
这个年代因为前些年的关系,已经没人在家供奉牌位,都是挂张遗像在墙上。
杨有珠不哭啦,她盯着张大花说:“你说的啊。”
“啊,我说的。”
这个年因为新房子全家都很高兴,刘晓峰和刘晓军更是因为1块钱的巨额压岁钱成了几条街中最靓的仔,到那里都是孩子王。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初四,刘淑英正跟杨有珠在整屋腻歪呢。突然发现她的手有些热,又伸手去摸她额头,烫的。
刘淑英心想坏啦,奶声奶气的说:“奶,烫。”
杨有珠亲亲她额头说:“乖孙,可不能乱说话啊。奶,不烫。”
刘淑英心里明白啦,这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呢,乌黑的眼眸盯着杨有珠重复道:“奶,烫。”
“来,跟奶学。奶,不烫。”
“奶,不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