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我家秋实。”陆茂行说到这,脸上的笑意渐淡,“黄老哥应该知道,今年有个已婚的男同志,考上大学后,被同学举报已婚身份,被学校劝退了。”
黄克俭楞了一下,随即从繁杂浩渺的记忆里找出来这么一件事儿,一拍脑门:“是有这么个事儿,你的意思是?”
“秋实想考,我不想打击她,我也相信她一定可以考上。可到时候学校收不收就不好说了,所以我要做好准备,钱越多越好。”陆茂行抬头看向窗外,“所以黄老哥,厂子真要是建成了,还希望你多费心,我可能明年就不在国内了,我要陪秋实出国念书。”
“出国?”黄克俭虽然干了两年倒爷见识了不少新奇事儿,可毕竟年纪大了,一时没有拐过弯来,等他仔细咂摸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也是,国内不让念的话,弟妹心里得多难受,也只有出国了。那行,陆兄弟你放心,这厂子是咱们兄弟的心血,我一定不会不当回事的。”
“有黄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也不知道秋实这几天在家有没有人为难她。”陆茂行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走了。
归乡路,格外的急切,激动。
*
陆茂行的担心确实没有担心错。
这几天,发生了几件事。
江心洲的祝翠莲出了小月子,回来闹了祝大山一场,祝大山心里苦闷,找房秋实哭过一次,被房秋实躲开了。
通江村的房冬果被计生组逼得走投无路,到宅基地这里闹了她一场。
而那个一门心思攀高枝的王岗,被那个爆炸头的妹子大闹一场搞砸了跟丽丽的婚事,又迁怒到了房秋实头上,特地溜回来找茬。
结果被她养的狗子咬了。
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满嘴脏话,叫着喊着要房秋实赔他一个媳妇。
房秋实作为狗子的主人,到场付了医药费和疫苗钱,但是其他的事情她不想多管,直接走了。
这就导致,陆茂行回来后扑了个空,宅基地那里没见着人,住家船也锁了门,织地毯的那里没有,到田甜家也失望而归。
在路上遇着傅茉,才从傅茉嘴里知道了房秋实去了卫生所的事。
忙跨上二八大杠,回头去找人。
七月的盛夏,知了在枝头发了疯的喊,是啊,热啊,知了躲树上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大太阳下行走的人呢?
陆茂行急匆匆地一路疾驰,在两个村子中间的桥上,飞掠而过,片刻后又停下来,倒车回来。
“媳妇儿?”他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桥边栏杆那里趴着的,看着真的好像他家秋实。
房秋实听到呼唤,回头看了眼,光芒万丈的天空下,身材魁梧的男人顶着一头大汗,焦急地丢了二八大杠,扑到他面前,嘘寒问暖。
好像怕她想不开要轻生似的。
她越听越忍不住地想笑,笑着笑着,眼角湿了:“你傻不傻,我怎么舍得扔下你去寻死?我站这里是想换换心情,太烦了这些人。真想赶紧开学,摆脱这些烦心事。”
“叶先生那里问过了?原意让你跟班复读吗?”陆茂行没问她到底怎么了,不需要问,光是想想也该知道,王岗那是什么人?
就一个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小人,肯定没放好屁。
她不提他就不问,她要是实在憋得难受,自己肯定会说的。
房秋实双手捧着他因为过分牵挂而显得拧巴的脸,垫脚亲了他一口:“说好了,九月一号开学就去。陆先生,你热不热啊,还打着石膏呢,咱们回去说吧。”
到了碧水村,才知道大姐今天回娘家去了。
为了不牵连妹妹,她选择单刀赴会。
至于媛媛,则托给了陆茂行发小的媳妇照顾,正在人家家里睡午觉呢。
房秋实本打算去一趟的,不过那媳妇说她大姐三令五申,不准她插手,她就没去。
可回来之后心里不踏实,想想还是跟陆茂行又折回了。
到了通江村一看,果然出事了。
房冬果把那看林子的吴家婶子给打了,大姐正在跟吴二哥赔不是。
吴二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自家亲娘被打了,多少有点气愤,扬言要打断房冬果的腿。
房冬果还在那耀武扬威呢,一旁的房春花忍无可忍,抄起门口的扁担,对准房冬果的腿拍了上去。
房冬果也不是傻子,撒丫子就躲。
一路绕着林子追了三圈,最终愣是把房冬果给打断了小腿,这才把扁担扔了。
抹了把汗,房春花冷笑道:“跑啊,你再跑啊!也别拿谢斐文和你两个女儿来威胁我,她们可怜,那谁可怜我?我今天宁可一把火把这林子烧了也不会让你拿走一只鸡一只蛋!”
房冬果痛得满地打滚,一个劲地在那骂娘,一句又一句cao你妈,中气十足,特别带劲。
房秋实赶到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房冬果气势骇人的辱骂声。
拨开人群凑上来一看,房冬果这个白眼狼,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肯去打工挣钱养家,还想着不劳而获呢,被打也是活该!
她一点都不心疼,只是心疼她大姐,手都磨破皮了。
忙走过去牵着大姐的手看了看,帮她把扎进虎口的刺儿给拔了,随后握住她的手:“姐,别跟他废话,报警!”
“好,报警!必须报警!这日子没发过了,报警!”房春花见着妹妹的那一刻,强撑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
她歪倒在房秋实怀里,没晕,就是有点累了。
房秋实鼻子一酸,别过脸去,偷偷把眼泪逼回去。
她可怜的大姐,这么温柔这么善良,要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会化身一个凶神恶煞的老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