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渴死了。
推开舱门的一瞬间,却发现甲板上有个影子。
吓得她一颗心差点蹦跶出来!
等她嗓子里下意识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呜声,那影子便动了动,抬起头来出声关切道:“怎么了?屋里进蛇了?”
磁性低沉的嗓音,大抵是因为没睡好,而显得有些沙哑沧桑。
而这一开口,房秋实的一颗心便落了回去。
她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嗔怪道:“是你!来了也不说一声,睡在甲板上喂蚊子呢?”
“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没吵你。”陆茂行回去了一趟,天太热,他也不敢太作践自己的身体,所以特地去给伤口上了点药。
这下药瓶彻底空了,明天还得去镇上卫生院再开点。
房秋实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上辈子好歹一起生活过两年,不该这么小心翼翼的。
毕竟她这人没什么起床气,被吵着了也不会发火,顶多是头痛个半天。
她走过去,坐到陆茂行身边,抓起他脚边的芭蕉扇摇了摇:“明天跟我去县城吧,我总觉得,你这伤问题严重着呢。”
“不去。”陆茂行一口回绝,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则省,再说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至于这点小伤就那么兴师动众。
可房秋实不依他:“你要是不去,那以后别来找我,我可不喜欢伤号,真要是有个登徒子来欺负我,你不但帮不上忙,还得叫我反过来惦记你,我图什么?”
陆茂行一听,噎住了。
这小妮子年轻的时候这么会撒娇的吗?
瞧那眼睛珠子一瞪小嘴一撅的样子,真是叫人骨头都酥了。
他只得投降:“好好好,我去。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原先答应了去镇上看还不行,非得去县城,县城的药那么金贵,你不怕去一趟倾家荡产啊?”
“就算是金子做的又怎么样?大不了把你卖了换药!”房秋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是的,这都回来几天了,胳膊还吊着,伤口还在出血,再延误下去,真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叫她怎么原谅自己?
他是为了赶回来帮她才随便糊弄的啊。
她一想到这里就不是滋味,起身拽着陆茂行往船舱里走:“过来,我要点灯,让我拆开看看,我就不信是小伤!”
陆茂行不想进去,这瓜田李下的,被人看到了说不清楚。他一个男人家无所谓,他是不舍得房秋实被人诋毁。
房秋实却恼了,一把甩开他完好的左臂,气冲冲地指着旁边的河岸:“好,那你走,再也别来了!免得叫我看见你这胳膊又要怨怪自己连累了你。你走吧,名声比你的健康重要,你以后跟名声过一辈子吧!”
陆茂行被她小猫一样极力压抑的怒吼声震慑住了。
要他怎么说呢?她这样子,实在叫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又凶又软的呢?
他想不明白,只是再也无力挣扎,反过来主动牵着她的手,往船舱去了。
到了船舱里,房秋实还气着呢,两个人就这么黑灯瞎火的在月色下大眼瞪小眼。
到最后,还是陆茂行先低了头:“我错了。”
房秋实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再也沉不住气,憋得老脸一红,臭屁道:“哦,我知道了,不是在生气,是看我长得帅,花痴了。那好吧,我就坐在这里,你慢慢看。看十块钱的够不够?不够看个一百块的。再不行,一千块的也行。”
说话间,面前的这座小冰山,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瞪人的时候,眼中波光流转,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情意。
他继续贫道:“怎么?一千块的还不够?那好吧,富婆,求包养,我天天给你看,让你看个够。”
说着还很欠揍地抱住了房秋实的胳膊,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脑袋往房秋实肩膀上枕。
房秋实一米六不到的小矮个,要让一米九几的大老爷们“大鸟依人”,还真是有点难度,只得委屈大鸟弯着腰屈着腿,尽可能去贴合她的海拔。
她看着陆茂行这别扭的姿势,终究是心软了,一拳捶在他胸口:“臭美的你,谁稀罕包养你!再说了,你这都瘸了手不值钱了,看一晚上也就一块钱,不能更多了,爱要不要!”
“要的要的,实在不行,我倒贴成不?”陆茂行被捶得满心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到底还是没能扭得过她,老老实实坐在床边,让她检查伤口去了。
等房秋实一层一层掀开纱布,终于看到了那扭曲变形的骨关节,顿时又气又心疼。
狠狠地拎了一下陆茂行的耳朵,也不废话了,立马转身收拾起来。
她手头还有一千多块钱,就算是住院也该够了,实在不行,马大姐那里的地毯再赶赶,争取这个月完工。
无论如何,他这伤不能再拖了!
一秒钟都不行!
她跟旋风一样从他身边来回刮过,很快就全都准备好了,换洗衣服,钱财钥匙,身份证明,以及她带来的一只脸盆和一个热水壶,一条毛巾。
“这是做什么?”陆茂行都看蒙了,跟搬家似的,这么兴师动众的。
房秋实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撵出去,锁上门,摸黑往镇上去了。
因为不想惊动祝家的人,所以也就没让陆茂行去取祝有财家的二八大杠,只在村东头他发小家借了一辆,趁着月色往镇上赶。
他发小是个实诚的庄稼汉,也没问他干什么用,只是送车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出来等在前面路边的是个小媳妇。
天光太暗没看清楚,但从陆茂行拿到车后,跟对方说话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两人关系挺亲密的。
尤其是那小媳妇,虽然一直在怨怪他,可却都是实打实的心疼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