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帝都周边,某会议室。
是我们太傲慢了,听着总指挥官的说明,老者悠悠地发出了叹息,面对这样全世界的大敌,面对曾经在《造物之主》系列中毁灭了我们足足四次的进化动物植物觉醒浪潮,我们居然还想着全身而退,还想着进行扩张。
趁着现在,趁着进化动物植物的觉醒爆发的最高潮点还没有到来的时刻,老者看向总指挥官,我们还来得及改变我们的态度,来得及做一些战略与战术上的调整。
作为世界上屈指可数不对,应该说现在世界上也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系异能者之一,商银河和慕时鸣在这段时间,几乎是彻底忙疯了。
尤其是商银河,由于他身兼灵异系诅咒光环、植物系荆棘区域的能力,在大规模清剿进化动物植物的战场上分外有优势,因此彻底成了全国的首要召唤物镇宅之宝。
他不仅要赶着应对那些突发的进化动物植物事件,用空间能力不断进行救场,而且还要参与部队组织起的对某一座山或某一片角落进行覆盖式打击的小型局部战役,用[诅咒光环]或者[荆棘区域]的能力,辅助部队进行进攻。
战争从来不是儿戏。
鲜血在眼前溅开,曾经说笑过的战友在身旁倒下,马达声在耳边发出剧烈的轰鸣,高射炮发出剧烈的砰砰响声。天空冉冉地升起云爆弹的蘑菇云,热火将蓝天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在满目疮痍之中,时常能听到盘旋的、耳鸣般的、仿佛是幻觉的哭声。
昔日繁华的三四线小城,此刻沦为无人的废土。远远望去,充满生机的绿意在城市中央盘旋,这在过往可以被夸奖为环境保护良好的场面,此刻却只能带来无边的惶恐。
商银河有一丁点点轻微的茫然。
他的搭档慕时鸣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特地在紧张的时间安排里,抽出了一丁点时间来和他谈心。
你还好吧?慕时鸣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依旧对商银河露出鼓励的笑容,还撑得住吗?
撑得住,商银河揉了一把脸,揉掉自己不太妥当的情绪,就是这几天赶得太累了而已,没什么问题。
如果吃不消,就主动向指挥中心提出来要休息一会,慕时鸣嘱咐道,别硬撑,你毕竟是普通大学生出身,不像我们当兵出身的人一样能抗,他们不能按照特种兵的要求来对待你。
真撑得住,商银河笑起来,他这句话倒不是假话,资质药剂给他带来的蜕变是全方位的,连熬夜都更加能多熬了几分,没说谎。
行,慕时鸣左看右看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才揉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要是指挥中心强行给你安排太多任务,你就来找我,军中我的面子还是有几分的。
谢谢慕队长,商银河笑着挠挠头,没事,我多做些任务,还能挣点军功。
哈,你这次军功倒是肯定不愁了,慕时鸣笑着说,说不定这次结束,你可以连跳好几级啊。
慕时鸣队长离开了,商银河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他往墙角上一靠,将自己的脸藏在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一股略显无措的茫然又重新从心底蹿了起来。
这种茫然,是绝对不能和外人倾诉,只能自己消化的情绪。
商银河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无数战争时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有炮弹发射的黑色烟火,有化作焦土的满目疮痍,有哀哀戚戚的哭声四起,有鼓舞人心的军队高歌,有卷入动物植物大窟、尸骨无存的战友,也有带着红色头巾、认真巡逻的自卫队成员,有鲜血,有死亡,有牺牲,有离别
这是现实世界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这是他的[英雄计划]游戏的具现;
游戏世界里,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数字和英雄构成的文字,将一切虚化为最简单的故事;
现实世界中,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死亡与血腥、生离与死别,将惨痛刻印在现实的脊骨之上;
游戏与现实的差距,这一次,以最惨烈的方式,揭示在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在当初他懵懂无知地第一次进行[魔王房东]游戏的时候,就已经因为最后一个主线任务[大军压境],而导致了现实中汉斯国大军的全军覆没;
他知道造物主的五个结局,曾经引发了世界范围的极度恐慌,逼着全人类为避免进入末日的结局而奋斗;
他知道为了应对《英雄计划:五》的视频,全世界都在辛勤地备战,国际格局风起云涌,合纵连横吞并不断;
他知道他引发了非常大的社会变革,他知道有一些人曾经因为游戏世界具现化而死,他知道自己在世界间翻手云覆手雨,掌控着极大的权限。不夸张地说,很多时候,世界距离毁灭,只差他的一个念头。
但是
但是那些,都不是他所亲身经历、亲眼见过的。
他隔着新闻、隔着视频、隔着网络,他和所有的一切死亡、杀戮、混乱,都隔着一层。
而华国又是一个如此重视维wen的国家,以至于在诸多全球混乱的时刻,华国都依旧显得秩序井然。
没有切肤之痛,就容易袖手旁观。好像新闻上听到隔壁国家出现了战乱、听到陌生女子遭到了杀害、听到某个连环杀人犯落网,大多数人只会当作八卦笑谈,看完之后,只余下冷漠的一声哦。
隔壁国家的战乱又烧不到我头上;每天世界上被杀死的女人不是多得很;连环杀人犯总不会那么脸黑到被我撞上吧?那些事情,与我有何关系呢?
现代社会人在人情上本就显得分外冷漠,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早已是社会常态,商银河自己身在华国防卫严密的魔都,安全得很;外加他本就不是什么圣母的好人,童年铸就了他本质上万分冷漠的性格,就算表面上的伪装再周到再阳光,也无法让他真的变成一个富有同情心、同理心的怜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