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酒楼内静谧的包间里,梁轻正坐在窗边,他对面坐着一个极好看的女子,未施粉黛,温婉端庄。
然而两人距离很远,梁轻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呢?”
他语气里透着一丝客气的礼貌。皇后道:“今日陛下让我回沈府探亲,太子在府上。国公爷特意说要出宫见面,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我去办?”
梁轻顿了下:“其实没有……只是之前都是三公主殿下与您沟通,我们还未曾这样当面谈过事情。娘娘,那日我们虽然决定合作,但是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与萧承衍的每一步计划,对皇帝都是不利的。”
皇后点了点头。
梁轻道:“您……不觉得这样不妥吗?”
皇后明白了,她勾唇浮现一丝淡笑,带着一点讽刺:“你说本宫该全心全意向着皇上?国公爷,那日在画舫上太子被推落下水,本宫心里便清楚了,皇宫里头没有什么情谊可言。”
“我与皇上,我当他是夫,可他有当我是妻子,当太子是他儿子吗?”
皇后道,“荣宠是他给的,忽视和冷眼也是他给的。这凭什么?况且,作为母亲,我不想让望儿遇到不测了。”
梁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皇帝有多薄情后宫有多残酷,还是感慨皇后清醒的早,应该不会像原著中,变成最后悲剧的结局。
“娘娘心里明白就好。”梁轻笑了一下,“此次我们的计划您也知道了,安定侯与我有仇,对方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
他和萧承衍的安排也到此为止了,如果不能成……往后只能硬拼了。
梁轻也不知道画舫刺杀、疯马案、面首和内阁,这些能引起皇帝对安定侯多大的猜疑。
尤其是太后,太后若向着安定侯,就会很难办。
“我之后会见机行事。”皇后想了想,说,“但我有一个问题,苗太医死了,他是会带来什么不利吗?”
梁轻一愣,想起苗太医是那个常来他府上把脉看诊的太医,对方是太后的人,暗中给他下滴水观音之毒。
梁轻问:“怎么了?”
皇后道:“萧月传信给我,说淑妃临产的时候,让太医院的苗太医过来。没想到淑妃难产,他没能把人救回来、皇帝震怒之下,把他处死了。”
梁轻一惊,他本以为是意外,没想到是有人暗中设计好了的。
但是,除了他,只有萧承衍能让萧月给皇后传密信了。
苗太医送来的药他都扔掉了,威胁不到他分毫了。所以……萧承衍要杀苗太医干什么?
梁轻把玩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带,一时间也顾不上跟皇后说话。他想起那日闻到的萧承衍身上沾染的血腥味,神情微微发愣。
这时候的梁轻忽然有点意识到,苗太医虽然不是主谋,但也害他中了滴水观音,萧承衍对所有威胁到他安危的人,都在一一地彻底清除。
-
皇帝叫停了行宫避暑的筹备,毫无预兆,众人都很惊讶。
皇后却依稀明白他的意思,叫人多备上冰块,给房间降热。
皇帝喜欢皇后的温顺懂事、细致周到,因此对皇后极其信任。下了早朝,皇帝就过来了。
皇帝在软塌上躺下,说:“皇后觉得后日太后生辰,朕要送点什么好?”
皇后给他捏肩的力道忽然一重,结巴道:“什、什么?臣妾也不知道啊。”
皇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起身看她的神色,道:“怎么心神不宁的?”
皇后看了看皇帝,欲言又止片刻,扭头让身侧扇扇子的侍女和候着的太监都屏退下去了。
等没人了,皇后才轻声道:“方才臣妾的侍女海棠来报,说她远远看见,安定侯进了太后的仁寿宫。她不敢声张,也不敢多问。”
皇帝感觉自己脑中轰的一声,感觉这半年来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在此刻如同一道惊雷,显现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说:“带朕去看看。”
仁寿宫就在不远处。
安定侯到了没多长时间,因为是下朝后皇帝就去了皇后那边,所以他来的路上有些松懈了。
安定侯将自己的红色剑穗、放进荷包里送给太后,说:“你生辰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是我常佩戴在身上的。还有贵重的,寿宴那日我会送上。”
太后将荷包放在桌上,神情恹恹的:“自从面首的事被皇帝发现,我这几日睡觉总做噩梦。”
安定侯皱眉道:“你怕什么?皇帝没有怀疑到你我的关系,那些人本来就是挡刀的,死便死了。”
太后看着他,她总觉得安定侯变了模样,春节以来,她暗中帮扶着把安定侯府的势力培养起来,但是安定侯的脾气却愈发暴躁专横。
看不顺眼的,便杀掉,人命在他眼里,如蝼蚁一般。
他身上战场上的杀气和铁血转化为粗蛮和鲁莽,太后厌恶的、都不想与他亲近了。
太后忽然说:“秋猎疯马案,你没告诉我,那人竟然是你推出来挡刀的。”
安定侯听到这个就头疼,他揉了下眉心,道:“我能私下见你的时间不多,聊点别的吧。”
太后执拗道:“就说这个,我暂且信你不是故意给马下药害皇帝,但你为什么不解释?你让人把下药害天子的罪名坐实,你为什么不能跟皇帝说,这只是个误会?”
马匹发疯本来就在安定侯意料之外,他承认了皇帝反而会猜疑于他,所以他不解释,没想到太后不理解他,还拿这个责问他。
安定侯本就脾气暴躁,此时更是不耐烦道:“皇帝不过是个小孩儿!管他的喜好和性命干什么?”
太后气得发抖,猛地扇了他一巴掌。